如今的你,就是北戎的乎右史阿奇莫。」
徐明貞的長槍繼續往下。
謝引不得不承認,自己敗了,他急中生智,連忙說:「慢著!章樾之,你的妻兒老母都在城中,只要我死在這里,就會有人立刻取了她們的頭顱!」
不好意思,我已經帶著老夫人、章世薇她們從密道出城。
雖說在后山吃了些苦頭,但終究是出了城。
三十六計,我只學會了最后一計。
不過如今看來,也夠用了。
現在,我正坐在章樾之后面的馬車里面,看著謝引在瀕死掙扎。
我掀開了簾子,走到了章樾之身旁。
「你剛剛是說我嗎?」
謝引看到我,繃不住情緒,又哭又笑,自知死期將至:「你娘還在我府上。章樾之,那可是你丈母娘!」
徐明貞沒有耐心聽完謝引的話,長槍貫穿了謝引的胸膛,怒道:「那又不是我丈母娘!」
章樾之有些擔心我,怕我難過,但我對他說:「沒事,我不難過,現在挺好的。」
難過,只是有一點點罷了。
倒是魏冉,聽到了謝引臨死的話,不管不顧的策馬狂奔回了城內。
這是我最后一次看見他。
等我們回城的時候,沒有看見他,也沒有看見我娘。
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。
一如往日,是生是死皆不知。
只是有一點點難過罷了。
50
我們是在立后大典前回到中京的,謝枳安月余大破北戎,君心大震。
是個極好的冬日,暖風薰,惹人醉。
程清靜穿著鳳袍,粉黛玉面嬌,郎君羞與訴。
她的梳妝臺前,擺滿了各色各樣的夜明珠,其中竟然有一壺造型奇特,我有些好奇。
「表嫂你輕些,別弄壞了,這是北戎人的頭顱做的,不過徐枳安怕不吉利,特意找大師開了光,他自己雕刻了好幾天呢,寶貝的很!」
「不過這徐枳安也真是的,一個頭顱,至于嘛!」
程清靜寶貝的緊。
我們正說著話,宮人來報:「周皇后到了。」
周皇后,是謝抱山的皇后。
謝抱山死后,一朝天子一朝臣。
禮官商議,周長柔仍是皇后,只不過遷宮別住。
現在她這個皇后很是尷尬。
程清靜和周長柔年紀相仿,兩個人很快成了好朋友。
「恭賀娘娘大喜。」周長柔對程清靜說。
「謝謝周姐姐。」程清靜笑著回道。
立后大典忙了一天,周長柔全程靜靜的看著,話很少很少。
似乎回到了她立后當日。
我對周長柔說:「日子還要向前過,總會好的。」
「我知道,只是看到圣上和娘娘,就想到了往事,他們兩個有情,比我幸運多了。」
謝抱山的庶妃都被母家悄悄接出了皇宮。
但周長柔不行,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經七個月了。
謝枳安說定會善待周長柔母子。
腹中孩子,無論男女皆會封王。
「姐姐要不要去我宮里面坐坐?」
周長柔宮中,冷冷清清,宮人都被她打發走了,只有她的幾個貼身陪嫁丫鬟。
「姐姐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,要不然我一會兒求你的事情就不好開口了。」周長柔說。
「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,只要我能辦到,我就會幫你的。」
「我想要打掉肚子里面的孩子,只是月份大了,不好弄,還請姐姐從宮外給我找個靠譜的人進來。」
「我怕疼,到時候還請姐姐陪著我。」
我以為自己聽錯了,周長柔又說了一遍。
「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,會是我一輩子的掣肘,圣上雖然今日能容下他,難保往日不會起殺心,我們母子一輩子,如頭懸利劍,過不安心的。
還不如早做打算。」
壁虎斷尾求生,周長柔舍子求存。
我也是一個當娘的人,知道孩子對母親的重要性,周長柔這樣,怕是下了很大的決心。
「好,我給你找個靠譜的人,絕對不會讓你太痛的,到時候,我就陪著你。」我很是心疼。
周長柔喝了藥,很快就發動了。
產婆在一旁,小心翼翼的幫著周長柔引產。
血充斥著整個內室。
我一手按照周長柔,一手不停的給她擦汗。
「柔兒,別怕,姐姐在呢。」
周長柔眼中都是淚,緊緊咬著唇。
鬼門關走了一趟。
「孩子,對不起。」周長柔閉住了雙眼,淚如雨下。
沒過多久,周長柔產下了一個死胎,是個成型的男胎。
我不敢讓周長柔看,連忙讓產婆抱了出去。
馮太后過來的時候,止不住說:「你們兩個,膽子忒大了些!」
「這可是抱山唯一的骨肉。」
我反駁道:「這也是長柔唯一的骨肉。」
做母親的,孩子沒了,又怎麼不會難過呢?
馮太后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,整理了情緒,對長柔說:「柔兒,對不起,終究是哀家毀了你的這一輩子。」
長柔身上都是汗,發絲粘在一起,虛弱的說:「母后,我沒事,你別難過。」
「我一輩子長著呢,以后的日子我會好好過的。」
明明受苦的是周長柔,她卻沒哭。
我哭了,馮太后也哭了。
「嘭」的一聲,殿外響起了一聲響,聲音并不算大,但對于這里,聲音很大。
是煙花的響聲。
帝后正值燕爾新婚,感情正濃。
程清靜喜歡熱鬧,新帝便在下朝后陪著她玩鬧。
只不過周長柔所在的承元殿離帝后所居很遠,絢爛的煙花傳到這里都糊成一個點,只能聽見聲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