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這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章樾之所說的圣上寵幸的那個內侍官,張宗孝。
春雪現在還穿著喜服,簌簌的大雨沖掉了她所有的好氣色,韓和受了重傷躺在她懷里,我撐著傘蓋住他們兩個,韓和見狀,擠出一個笑容對我說:「謝謝夫人。」
「以后我就不能保護您和春雪了,春雪膽子小,還請夫人多多關照。」
我道:「說什麼胡話呢,咱們回家!」
說著就讓人架起了韓和,而我一手扶著春雪就要走。
羽林郎把我們團團圍住。
章樾之走到我身前,委委佗佗,如山如河,冷著聲對那些羽林郎說:「讓他們走。」
「我跟你們進宮面圣。」
羽林郎一步沒動,空氣陷入了對峙的焦躁中,啪嗒啪嗒的聲音很是越來越大,明明是雨點砸在地上,我聽到卻像淚水血水混在一起叩地的聲音。
張宗孝打破了局面:「不就是薄家外室女,放他們走。」他笑得瘆人:「一會兒還請章大人隨我們進宮,向圣上解釋一二。」
我把傘塞進了春雪手中,讓她先帶著韓和回去,而后返回去又去見了章樾之一面,對他說:「保重。」
其實我想說的話很多,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擠出來這兩個字,然后就把他的金印交給了他。
章樾之接過后,神情有些復雜,喃喃自語了一下:「圣上,長大了。」我看著他,眼中閃著淚光,很是擔心。
他卻把傘交給我,讓我不要擔心:「先回家,在家等我。」
「好。」
而后我一步三回頭的出了薄府,趕緊回家。
33
府中一下子有兩個人受了重傷,連忙請了大夫為他們醫治。
我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,越下越兇,像天上破了個大洞一樣,召集所有的家丁打起精神來,好好守夜。
夜怕是長著呢。
只不過我發現,當日去承恩寺所帶的人,除了韓和外全不見了,不知道是不是被章樾之帶走了,還是去了哪里,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薛昉因為救治的早,很快就保住了性命。
倒是韓和,渾身的血止也止不住,大夫搖頭嘆息道:「夫人,這位大人失血太多了,怕是回天乏術了。」
我和春雪都想讓大夫再盡全力一試,可大夫只說:「沒辦法了。」
「大夫,求您救救他吧!」春雪有點激動,下跪磕頭,我連忙拉住春雪,讓她冷靜一點:「春雪!」
春雪這才平靜了下來。
另一邊,我又讓小梅送大夫出去。
韓和已經知道了自己活不長了,他的血怎麼都止不住,他自己都能感覺到。
「夫人,春雪,你們都別難過,我只是先去地府探探路,找閻王爺投個好胎。」
我知道韓和是安慰我們,摟住了春雪。
「春雪,其實你的事我都知道,你和魏冉相見的時候,我見過幾次。」韓和盡力咧嘴笑著,但笑著笑著就哭了:「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歡我,是我自作多情,沒麻煩你吧?」
春雪哭的像個孩子:「對不起,你為什麼要救我?」
韓和想要抬起手,從腰間掏出一個紅綢子,里面很小心包著一個足金鐲子,他撐著最后一口氣說:「春雪,其實當時我就想和你說,如果你的孩子找不到爹,就認我做爹吧,可是……」
他忽然大口大口吐出血來,我讓韓和別說了,可他非要堅持的說完:「可是我……我就猶豫了那一回,你和夫人就找好了人選。」
「我知道薛昉,他是個好人,好人……」
韓和最后一口氣沒提上,吐字越來越混,聲音也越來越小,我聽不清他說的什麼,只看他想要把那個鐲子交給春雪。
春雪剛想接過去,韓和就后悔了,又把那個鐲子交給了我,對我說了什麼,但是我沒聽出來。
春雪泣不成聲:「韓和說的是讓你把這個鐲子當了,給他打一口厚厚的棺材。」
沒過多久,韓和閉上了眼,永遠離開了我們。
韓和那樣好的人,再也不能哭不能笑了。
我其實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被無數的心痛裹挾著,韓和的死,對我們每一個人打擊都很大。
第二日的時候,天并沒有放晴的兆頭,雨反而越下越大了。
章樾之音信全無,羽林郎把章府團團圍住,我這才知道他們的首領已經換人了。
春雪雖然傷心,但我還是哄著她吃了好幾口飯:「好春雪,咱們注意一下腹中的孩子要緊,大人可以餓著,孩子可不行啊。」
或許是處于對腹中孩子的擔心,春雪毫無生氣的抓起勺子,舀了粥就往嘴里面送。
見春雪這樣,我也不放心,只讓小梅好好的陪著她。
小梅向來和春雪韓和要好,此次眼腫的像核桃一樣,卻還是向我保證:「夫人放心,我一定會看好春雪姐姐的。」
「不過夫人您一夜沒睡,也要好好休息才是。」小梅有些擔心我的身體,但我現在精神過頭了,實在是坐立不安,讓人守著薛昉,等薛昉醒了第一個通知我。
薛昉是在午后才醒的,胸前挨了一刀,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血色。
「薛大人,昨夜是發生了什麼事情?圣上為何會派人滅府?」
一提到這里,薛昉恨不打一處來,不停的咳嗽:「聽說是宮中的薄太妃沒了,圣上很傷心,讓薄家給她陪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