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樾之并沒有給他再次反駁的機會,什麼都沒有多說,只是看了韓和一眼。
韓和的刀又快又恨,一滴血也沒有多流。
禪藏道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,再沒了呼吸,身體漸涼。
馮平昭等人早就面如土色,不停的哀求:「姐夫,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受了奸人蒙蔽!」
章樾之冷冷的問:「是誰?」
「一個姓魏的,是他慫恿的我。」
聽到姓魏的,我一個激靈,會是魏冉嗎?這世界也太小了吧。
「那本《風月錄》的書就是那個姓魏的所作,他說不要緊的。」
馮平昭看到禪藏道人的尸體,自知闖了大禍,面如土色,不停的哀求,「姐夫,我都是被騙的啊!」
但章樾之仍是無動于衷,抬腳向里面走去。
最深處還有一個柴房,聽小沙彌說里面還有一個最不聽話的孩子,在里面餓了好幾天。
章樾之剛推開柴房,看清了里面的人立刻關下了門。
是圣上!
他被剃了發,穿著破爛的袈裟,渾身都是傷。
見章樾之來了,仰頭,眼中噙著委屈的淚:
「朕都說了朕是皇帝,可他們不信。」
章樾之并沒有多問,連忙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裹在小皇帝身上,半跪道:「臣救駕來遲。」
圣上沒回,反而問:「亞父,可有刀?」
章樾之讓韓和遞了把匕首過來。
我們這才發現柴房里面不止圣上一個,還有一個肥膩膩的胖子,因為喝醉還在夢鄉之中,絲毫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。
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。
圣上什麼也沒說,握住匕首狠狠的插了下去。
章樾之捂住了我的眼睛,雖然看不見,但是我能聽到金屬劃破皮肉的聲音。
一下一下,在寂靜的柴房被無限放大。
溫熱的血濺在我身上,黏黏糊糊的,有點惡心。
章樾之用衣袖給我擦了干凈。
我下意識的想吐,但還是盡力克制自己。
不知過了多久,圣上呼呼的喘著粗氣,這才停手,道:「亞父,一個活口都不要留。」
「一個都不要。」圣上重復了兩遍,可見心中怨恨。
「那些孩子和您一樣,也是受害之人,什麼都不知道。」章樾之有些不忍心。
圣上卻充耳不聞,眼中閃著兇光:「殺。」
章樾之暗自攥緊了拳頭,領命:「是。」
我看著章樾之,還想求情,只是現在這個情況怕是什麼都不能多說,章樾之讓我先帶著圣上出去,他來清理這一切。
第一次見到生殺場面,我整個人都很亂,扶著圣上出去的時候,馮平昭等世家子看到后,腿軟的跪在了地上。
除了馮平昭,沒人敢說話:「圣——您怎麼在這?」
圣上一眼都沒有多看。
那些小沙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只是向我投來哀求的目光。
一想到他們馬上要赴死,我忍不住的難受,等到了金光閃閃的大殿上,圣上對著佛祖拜了拜,甚是虔誠。
「圣上,那些人都是孩子,他們什麼都不知道,若是這樣草率,太過冷血。」
「朕是皇帝,一言九鼎。」
「可他們都是你的子民。」
聽到這里,圣上起身,盯著我看了兩眼。
「黃泉寂寞,夫人想陪他們,朕不攔著。」
我憋在胸口的話被咽了回去,若是今日我不來,自然也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,但既然我知道了,我怎麼能無動于衷。
可我又能做什麼呢?
29
「圣上。」韓和他們已經處理好了密室里面的事情,對圣上說,無論是承恩寺的人還是那些被拐來的小沙彌,一個活口都沒留。
我猶如被雷劈了一樣,第一次深刻理解了章樾之所說的齷齪手段。
做官,不是要做好官的嗎?
做官,有這麼多掣肘嗎?
這應該不是第一次吧。
原來我以為的黑暗和現實的黑暗之前差的那麼多。
章樾之還沒有上來,我握緊拳頭又進去了密室,印入眼簾的就是馮平昭那些世家子的尸體,只有喉嚨上有一個傷口,歪七扭八的在地上躺著。
而那些小沙彌還沒有死,都恐懼的在地上跪著,不停的對章樾之磕頭,雙手胡亂指著,很是痛苦。
我這才發現他們都被捏碎了喉珠,已經不能說話了。
「你怎麼回來了?」
我冷著臉:「還要殺了他們嗎?」
章樾之想要握住我的手,但懸在半空中收了回去:「讓他們先在這里呆著吧,等圣上走了,我再送他們回家。」
承恩寺之行對我來說,看到了權利的另一面。
一面生,一面死,生殺予奪,全在一念之間。
在這中京,每個人都是皇權這個繩上的螞蚱,我也逃不過。
我害怕、恐懼、自怪。
其實糾結了這許多天,是在怪自己為什麼那日咽下了想說的話,我也是如此怯懦啊。
從承恩寺回來后,章樾之連夜秘密送圣上回宮,把承恩寺發生的一切告訴了馮太后,還有馮平昭的死。
太后并沒有多說什麼,只是讓人下令燒了承恩寺。
那幾個世家子弟的死,也悄無聲息的掩埋了過去。
有馮太后善后,他們一句話也不敢多說,對于世家大族來說,不過就是死了一個紈绔罷了。
至于馮平昭死前說的那個姓魏的,不是魏冉,而是一個假借賣書之名的人販子,和禪藏道人一起滿足一些貴族子弟的特殊癖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