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您入府那日,我娘讓人找我了,說要帶我走。」
「如果不是因為章大人,我或許會跟著我娘走,盡管此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很恨她,恨她把我賣了,但不知道為什麼,一得到她的消息,我還是心間一顫,我下意識的希望她過得好,就算我們不在一起。」
「我一開始并不知道這是為什麼,覺得自己別扭又矯情,后來我入宮見到徐小公子,他對將軍的濡慕之思讓人動容,我看著他,也想到了我娘。」
「但等我去找我娘的時候,她已經走了,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,怕是此生再無相見的機會。」
見我說著說著落了淚,徐明貞也軟了心腸,給我遞過來一個帕子:「別難受了。」
母子之情,乃是切割不斷的。
我知道徐明貞和徐小公子互相思念。
所以我想幫她。
徐明貞沒想到我會這麼說,只是愣住了一會兒,然后領著我進了屋內。
我再次看到了那卷懸掛在正廳的畫像。
常年累月的摩搓,畫紙已經卷邊,搖搖欲墜怕是撐不下去,這是徐明貞唯一帶進府中之物。
徐明貞問我:「知道他是誰嗎?」
「應該是引太子的畫像。」
徐明貞稱是,飽含深情的說了:「亡夫謝引。」
「你倒是說話好聽,謝引早就不是太子了。」
我確實是用尊稱故意套近乎,被徐明貞一眼看出來后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。
雖不知徐明貞與謝引之間的情深意重,但只看徐明貞偷偷生下遺腹子,睹畫思人,卻也能知徐明貞是個極重感情之人。
直道相思了無益,未妨惆悵是清狂。
沒想到徐明貞這樣雷厲風行的大將軍,也會癡情不許。
我對她更加敬佩了。
徐明貞道:「你要怎麼幫我?」
「還沒想好。」怪不好意思的。
徐明貞白了我一眼,沒好氣的說道:「你這是放空炮?」
我立刻伸出手指保證,自己一定會想到辦法的。
說完這句話,我就告辭了。
徐明貞雖然對我不像對章樾之那樣不喜,卻還隔著一層,我很識趣的離開了。
臨行之前,我再次詢問了徐明貞的意見,問她是否要見一見完顏茂德。
徐明貞還是兩個字:「不見。」
完顏茂德在前院鬧了一通,章樾之最終沒有放他進來。
偏院里面,春雪看我發愁的樣子。
想方設法逗我開心:「姨娘,你這是怎麼了?」
我掰著手指,盯著「如初」二字發呆。
如初如常,何能如初?何能如常?
「春雪,你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進宮嗎?」
春雪隨口說道:「讓大人帶您進宮不就行了。」
「可我想要自己進宮。」
不僅想要自己進宮,還想要把徐明貞帶進宮,若章樾之知道了,定不會同意,他那樣謹慎的人,會說這樣風險太大的。
「若是有大人的金印也能入宮,只是這樣怕是不太好。」春雪膽子比我還小,后面聲音越來越小。
我卻立馬想好了法子,對春雪說:「沒事。」
趁著章樾之去向老夫人請安的間隙,我偷偷拿走了章樾之的金印,又害怕章樾之著急,不忘給他留一個紙條。
【借金印暫用,速歸。——阿聽】
然后我就把徐明貞帶了出去。
她和春雪都穿著府內丫鬟的衣服,根本不會引人注意。
我對徐明貞說:
「徐將軍委屈您了,等到了太后宮中,您就能見到徐小公子了。」
徐明貞雖是懷疑,但還是跟著我過來了,因為我手無縛雞之力,若真想算計她,吃虧的還是我自己。
「多謝。」
「你想要我干什麼?」
我并沒有直接說,只說還是等見到徐小公子之后再說也不晚。
馬車吱呀吱呀的行駛在宮道,拿著章樾之的金印確實是暢通無阻,很快就到了太后宮中。宮里的姑姑一見到那個金印,雖多看了我一眼,卻什麼都沒問就把我引了進去。
我這才發現這方金印竟然這麼好使。
去見太后,也不需通報。
怕是章樾之過來,怕是連金印都用不到,直接進去也未可知。
還未及細想,就到了太后殿內,里面的姑姑讓我直接進去就行。
太后正在踏上看著半卷《左氏春秋》,見過來的是我,微微有些驚訝,抬起眼皮子說:
「偷偷過來的?樾之不知道?」
我連忙跪下,沒想到剛來到就被太后看穿了。
馮太后抬手,示意我起身回話。
「樾之說你膽子小,哀家看你當真是膽大妄為。」太后一邊說,就有身旁的宮女扶起了她,挑了靠枕置于腋下,復又躺下后,便清退了殿內的人。
「說罷,找哀家干什麼?」
太后的宮殿很大,說話還有著回音:「太后,我上次進宮見到了徐小公子,見他思母情切,便想著讓他們母子見上一面。民女斗膽,把徐將軍帶入了宮內,還請太后念在他們的母子多日未見的份上,讓他們能夠相見。」
馮太后沉默著看著我,抑或是從我身上看些別的什麼:「樾之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了?」
「此事甚密,章大人并未告訴民女,是民女猜的。」不知道為什麼,在太后面前我有些心虛,下意識撒了謊,當然,也害怕說錯了連累章樾之,畢竟越是隱秘的事情,越不應該告訴其他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