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「剛剛你問,我為何不告發你?」
「可孤為什麼要告發你?一個聰明、能干且有野心的人,本宮從不在意他是男是女,是何身份。」
他向前兩步,把我逼到桌邊。
「孤只是不明白,你為什麼不選孤?反而去選我那個整日只知道庖廚之事的三皇弟?」
我一只手向后扶住桌子,謝長璟低下頭,直視我的眼睛:
「明明我和你才是同類人。」
我閃身,從逼仄中鉆出來,施禮道:
「殿下說笑,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濱莫非王臣。臣食君之祿,忠君之事,從無結黨營私,更莫談選哪位殿下這種無稽之談。」
5
我躺在床上,暗暗思忖今日之事。
謝長璟聽了我有意搪塞的話沒多說什麼,派了東宮的車駕送我回來。
我把那獬豸玉墜檢查了幾遍,沒發現什麼可能害我的機巧地方,便暫且放在暗格里收好。
他選擇不告發的心思我大概能推測出來,畢竟我身后靠著何家和齊家,想要一舉拔除并不容易,若是一擊不中,被兩家反撲,謝長璟這個太子之位恐怕都要動一動;
可反推一下,若是能招攬了我,不僅得了我這個朝堂助益,還有兩大世家的連帶支持。
簡直是一舉三得。
只是他招攬的方式……
耳畔仿佛還留存著他溫熱的氣息;堂堂的太子殿下,招攬人才還需要賣身嗎?
胡思亂想了一通,我總覺得忽略了些什麼,但實在抵不過困意,沉沉入睡。
直到第二天安排在謝長宴身邊的人給我傳信,說謝長宴在府里鬧,一哭二鬧三上吊,他們實在是攔不住了。
我這才恍然想起來,謝長璟大張旗鼓地用東宮車駕送我,肯定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。
讓謝長宴知道這種事,可還了得。
果然,這醋壇子炸了,飯也不做了,畫也不畫了,一副我再不去哄他就當場上吊給我看的架勢。
嚇得我下朝之后披了個馬甲,溜到他府里又哄了半晌。
心好累。
蕭為跟著我多年,現在被我派來看著謝長宴。
謝長宴不介意我這種明目張膽派人盯著他的行為,反而把蕭為當個好用的傳聲筒,一想見我就去霍霍蕭為,然后我就得屁顛屁顛趕過來。
蕭為也發出了疑問:「大人,其實比起三殿下,太子……」
他吞吞吐吐,不知道怎麼開口。
我明白他的意思,謝長宴一天到晚像個嬌小姐一樣,半分心思都不放在權謀上,實在是不像是儲君人選。
我拍了拍他的肩膀:「太子當然是個更好的主公,前提是決心屈居為臣。」
蕭為眼神一晃:「大人。」
我笑了聲:「別怕,我還沒有改朝換代的想法,只是想做什麼樣的臣子,還是有講究的。」
蕭為拱手施禮:「無論如何,屬下都永遠效忠大人。」
結果豪言壯語拋出去不到一周,我就遭遇了官場的最大危機。
我被彈劾了。
彈劾我徇私舞弊,明明收到檢舉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將譚大人賑災貪墨一事壓下。
這件事我有印象,當時也派人查了,最后因為證據不足而暫時封檔了。
可彈劾我的官員言之鑿鑿,甚至人證物證俱全,一口要死我徇私枉法。
這樣齊備的準備,怕不是一日之功。
我微微偏頭,對上我父親輕輕搖頭的動作。
懂了,這是看中我「何家門生」的身份,借此向何家發難。
這是世家大族的傾軋。
彈劾我的這個人背后也有世家支持,我父親此時無法開口。
僵持間,謝長璟突然走了出來:
「父皇,兒臣以為,宋大人為官多年,一直兢兢業業,從未出過任何紕漏,此事時隔已久,說不定有什麼誤會。御史臺素日事務繁忙,現在就催逼宋大人對峙,對他不公,不如給宋大人幾日時間,讓他回去翻找卷冊,理清因果,自證清白,到時才知誰是誰非。」
太子一開了口,無疑為兩大世家對峙的局面加了極重的砝碼,我瞬間反敗為勝,占了上風。
皇上點頭允諾了。
此時我已經無心揣測太子的想法,在門口向他道了謝便匆匆趕回御史臺。
無論如何,我都要找到蛛絲馬跡,不能成為世家相爭的炮灰。
再加上我父親對我為官這件事一直態度冷硬,我也怕他背后捅我一刀,借機把我從官場上淘洗下來。
6
晚上,我的書房亮如白晝。
剛剛訓斥了兩個手下,把他們趕出去。
「怎麼生這麼大的氣?」
謝長璟一身便裝,從外面走了進來。
「殿下大駕,臣有失遠迎。」
我起身行禮,被謝長璟扶起來。
「怎麼才幾日功夫,就消瘦了這麼多?」
他關切地捏捏我的胳膊,從身邊人手中接過食盒:
「東宮的廚子還不錯,你試試?」
我沒有心思吃,只勉強咬了一口,被謝長璟按在座位上,強逼我又拿了一塊點心。
我一邊咬著點心,一邊聽他說道:
「這幾日,我派人去查探了一番。睢城那邊的州牧,是我的人。
當時你派人查探,我找到了些人證。另外還有一些東西,你可以看看。」
我接過他手中的證詞和物證,剛看過一頁,忽然外面又傳來了吵鬧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