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陛下,公主向來隨心所欲,行為跳脫,要嫁給苗疆做少主夫人,怕是太過冒險。
「臣,懇請陛下三思。」
我沉默地站在原地,忽然覺得有些委屈。
裴清之總是這樣,他覺得我的性格不夠沉穩,更看不上我胸無點墨,總把我當個小孩子。
就連當初下藥勾引,他也只當別人教壞了我。
在他的心里,我是公主,是他的學生,是他的晚輩,卻從未是一個女子。
越想越傷心,我忍不住紅了眼眶。
他裴清之不娶我,多的是其他人想娶我!
下一刻,仗著涌上心間的那一點躁意,我掀起裙擺跪了下去。
一字一句,說得堅定無比:
「父皇,女兒愿意嫁!」
我抬起頭,望著烏蘇爾似笑非笑的桃花眼,攥緊了指尖,篤定開口:
「女兒第一眼見到苗疆少主,便對他傾心不已,若是能嫁給他長相廝守——
「女兒,自是萬般愿意!」
和烏蘇爾并肩走出大殿的那刻,我回頭看了一眼。
明滅的光線下,裴清之的神色晦暗。
看不清,卻又叫人莫名心戰。
7
接下來的日子里,我處處躲著裴清之。
卻不承想,還是被他堵在了去往學堂的路上。
我不愿和他糾纏,只裝作沒看見,轉身就走,剛踏出沒幾步,便被他扣住了手腕。
裴清之嘆了口氣,聲線清清冷冷:
「公主,可否聽臣說完話再走。」
我沉默站在原地,沒出聲。
「是臣不好,前些日子疏于對公主的管教,還自作主張,替公主拒絕求娶。
「但公主可知,南疆與大夏在邊疆的關系向來緊張,您嫁過去后,一旦開戰,則生死未卜。
「公主,你不能嫁。」
字字句句,就好像我對他重要極了。
猛地甩開裴清之的手,我轉身直直望進他的眼底。
心里憋著委屈,我故意勾唇氣他:
「話本子流傳出去后,我在京城的名聲更差了,而你卻讓我不要嫁給烏蘇爾。
「那我問你,我該嫁給誰?」
剎那的寂靜。
裴清之的眼眸極黑,此刻一瞬不瞬地望著我,仿佛有萬千情緒流轉。
又好似,有什麼將要沖破束縛。
心底微微一顫,我攥緊了指尖,追問他:
「裴大人向來通曉古今,卻回答不出我的這個問題嗎?我再問一遍——
「若不嫁烏蘇爾,我該嫁給誰?」
裴清之閉了閉眼,再睜開時眼尾已染上緋紅,他一步步朝我走近,嗓音嘶啞:
「若你不嫁烏蘇爾,那我便……」
他的話未說完,一只手已扣著我的腰,將我拉進了一個陌生的懷中。
少年人懶洋洋的聲線在耳畔響起:
「誰說不嫁的?我親自求娶的公主,自然是要嫁給我。」
烏蘇爾勾了勾唇,半是諷刺半是警告地對著裴清之開口:
「裴大人日理萬機,還是多多關心一下其他皇子、公主的課業吧。
「我的未來夫人,就不勞你掛心了。」
說完,烏蘇爾不顧裴清之一點點沉下去的臉色,拉著我轉身就走。
8
直到被拉著走出宮墻之外,烏蘇爾才停下腳步。
轉過身,他昂著頭,頗為得意地望著我:
「蘇寧玉,我剛剛那番話說得怎麼樣?
「我的漢語已經進步了許多,剛剛還用了成語,你是不是對我刮眼相看了。」
我站在原地,無語凝噎。
先不論我勾了那麼久,裴清之才差點說出那句話,卻被烏蘇爾一下子打斷。
再者,我嘆了口氣提醒他:
「先不計較你攪亂我的好事,這個成語應該是刮目相看,而非刮眼相看,好嗎?」
自從那日在大殿上答應了求娶后,烏蘇爾就纏上了我。
他美其名曰,與未來夫人先熟悉熟悉感情,實際上,卻只是求我帶他在京城四處閑逛。
一來二去,他倒是成了街頭巷里的常客。
今日我雖生氣,卻還是拗不過烏蘇爾,被拉去了宮外的花燈節。
人潮洶涌里,我忽然聽見少年模糊的聲音。
「蘇寧玉,你就非要喜歡裴清之嗎?」
我一愣,停下腳步望過去。
少年站在不遠處,明滅的燈火落在他的眼底,莫名勾人心魄。
見我沉默,他忽然扯開嘴角,笑得隨意:
「怎麼樣,是不是嚇到你了?
「我隨口亂說的,你是我的未來夫人,當然只能愛我一個人!」
我松了口氣,這才笑罵著讓他將我送回了皇宮。
踏進宮門的那刻,我的腳步一頓。
院內站著的人,居然是裴清之。
不知是不是喝了酒,此刻他的眼尾染上緋紅,看見我的身影后,微微瞇起眼。
一字一句,用低啞的聲線喚我:
「阿寧,你回來了。
「我等你,很久很久了。」
9
顧不得裴清之對我的稱呼。
我急忙上前,將他扶進寢殿,正準備吩咐人準備醒酒湯,卻被人扣住了手腕。
裴清之雙眼迷離,卻盯著我不肯放:
「阿寧如今真是長大了,見了旁的男子,轉頭便可以將我忘在腦后了。」
我瞪大了眼,感慨于他顛倒黑白的能力。
分明是他先拒絕了我的多次勾引,又同別的男子糾纏不清,現在卻反過來怪我拋棄他。
實在是太不要臉!
越想越委屈,我帶著哭腔開口:
「你胡說!明明是你喜歡男子,所以才看不上我,你是個斷袖,我能怎麼辦?
「難不成,要我睡在你們中間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