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一個庶女,若非沖喜如何做得了將軍府正妻?」
「不做妾,那就歸家去吧。」
我嘆了口氣,這府里唯一的明白人,似乎也不那麼明白。
她們在乎的,不過是將軍府的名聲而已。
歸家那天,將軍府門口議論紛紛。
「聽說這位沖喜的新娘是個母老虎,善妒的很,林小將軍身邊連個丫鬟都不給留。」
「哎呀我也聽說了的,說是還打死了小將軍一個通房,這不,小將軍這實在受不了了才休的妻。」
「就是就是,若非如此,這好端端沖喜的新娘子誰不是捧著供著,哪里還能攆出去。」
「可憐的小將軍啊。」
盡管知道他們會輿論造勢,聽到這兒,我還是整個人驚住了。
不過百姓也不是傻子,也有心思活絡的發出疑問。
「沖喜娘子不過是個庶女,哪里這麼大性子?」
「會不會是將軍府后悔了?想過河拆橋啊?」
「就是啊,沖喜救命的恩情,說休妻就休妻了,不太地道啊。」
林尉得意的嘴臉瞬間僵硬,他拽著我手,
「孟水瑤,我再問你最后一次,你確定寧愿休妻也不愿做妾?」
我抬頭,笑容干巴巴的,「小將軍,貶妻為妾的名聲,又有多好聽?」
「又當又立,不合適吧?」
他面上一陣紅一陣白,咬牙切齒,
「我倒要看看,你一個被休的棄婦,還怎麼嫁的出去?」
話音剛落,不遠處傳來噠噠的馬蹄。
是我庶出的大哥。
他面色焦急,勒馬停在我跟前。
「三妹妹,休書拿到手了嗎?」
我不明所以,點了點頭。
他松了口氣,「太好了,定國公府的人早就等候多時了,就等你被休歸家呢。」
見我皺眉,他笑容綻開。
「外面都傳三妹妹有福氣,能把死人沖活了,定國公府要聘你為妻呢。」
在他身后,林尉臉色陡然鐵青。
他目光在我和兄長身上打轉,憤怒的顫著手指,
「你們孟家,就是這麼行事的?」
庶兄這才正眼看他,「原來是林小將軍,小將軍來信讓我們接三妹妹歸家,不過馬車未到,我這才先行一步。」
「還得多謝小將軍放了舍妹,讓她再結良緣。」
他佯裝躬身行禮,偷偷朝我眨了眨眼。
絲毫不管對面的小將軍,氣的渾身發抖,聲音也陰陽怪氣。
「定國公世子是個病秧子,孟水瑤,你這是又要去沖喜?」
「就算你僥幸沖好了,就不怕再被休一回?」
我回眸,朝他微微一笑,「如果真這樣,我再沖下一個,不勞將軍費心了。」
他哽住,再說不出話來。
4
回到孟府,果然看到定國公府的馬車停在門口。
來人是賈二夫人。
她見了我,臉上是和藹的笑意。
「都說孟三姑娘模樣出挑,是個頂頂有福氣的姑娘,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。」
我行了禮,斂眉垂首,順從的立在一旁。
嫡母正與她喝茶聊天,聞言端茶的手頓了頓。
「夫人,這丫頭剛被休棄,嫁去國公府,怕是不太妥當。」
二夫人擺手,「話不是這麼說,好女不怕二嫁,這門親事,我們國公府可是誠了心的。」
二人又僵持了幾句,一道嫉恨的視線落到我臉上。
我側頭,對上嫡姐憤恨的眸子。
這刀一樣的眼神,在賈二夫人走后幾乎化為實質。
她表情扭曲,對著孟夫人吼叫,
「娘,憑什麼她一個棄婦能嫁國公府,我就只能嫁將軍府。」
嫡母也發了怒,「將軍府不是你自己想要嫁的嗎?國公府世子身子有疾,她能不能沖好還兩說呢。
你又在這里激動什麼?」
我這才知道,嫡姐見林小將軍醒了過來,就動了心思。她故意挑唆林尉休妻,暗示他只要他休妻,她就能嫁給他。
可林尉真休了妻,她見我要嫁高門,卻又后了悔。
姨娘跟前,她抱著我哭了許久。
她拉開我衣袖,指尖撫摸手臂上的傷口,小心翼翼的。
「用了很多血嗎?疼不疼?」
我搖了搖頭。
「沒人發現吧?」
我放輕聲音,「沒有,放心娘,我有分寸。」
她又要落淚,「好孩子,切記千萬不能讓人發現,你的血能救人命。」
我點頭應了。
我自幼發現自己不易生病,傷口也愈合的比旁人快。
六歲那年,我的血不小心落到瀕死的鸚鵡嘴里,那鸚鵡沒多久就活了過來。
我驚覺,這一身血肉,能救命。
姨娘每日膽戰心驚,唯恐我被人發現秘密,被壞人擄走。
若非沖喜,我也不會隨意放血救人。
不曾想,卻是救了個白眼狼。
我望向窗外一顆枯樹,好一會低聲開口,
「定國公世子,還救嗎?」
萬一也不是良人,倒不如做個自在寡婦。
姨娘沉吟了片刻,嘆了口氣,
「要不,再試一次吧。」
5
十月初五,我上了定國公府的花轎。
我原本不想這麼早嫁的,奈何國公府催的急。
上花轎前,我去尋了爹爹。
我告訴他,定國公府的聘禮,都留好了,若是我再被休棄,那些都是我后半生的依仗。
還有帶回來的嫁妝,也一并歸我。
他當時眼睛瞪圓,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般。
我神態自若,「爹爹若是不同意,這花轎,我是絕對不會上的。」
他最終咬牙應了聲好。
并非我強勢愛財。
不過身為庶女,人若浮萍,身不由己。
總要為自己做打算。
定國公世子爺并不是個好性子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