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我也笑了。
「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明白?我對你的太子殿下,毫無興趣。」
隨后,毫不猶豫走到卓紹身旁,跪下。
學著他的模樣,恭謹叩首。
「求陛下成全。」
皇上笑了:「準。」
余光瞥見卓寧身子一震,居然猛地嘔出一大口鮮血。
太醫查看過后,說卓寧是妒火攻心,隱晦提點他要修身養性。
太子府內,卓寧聽聞我要來,強撐著病體起身,臉色蒼白憔悴,像是患了重病。
「小滿……」
他喃喃,希冀地向我伸出手:「我就知道你會來見我的,你只是在同我賭氣,對不對?」
「只是應皇后娘娘所托。」
我冷淡地坐在一旁,看著他狼狽乞求的模樣,突然覺得很好笑。
「何必做出這副樣子?當初沒人逼著你退婚。」
「當初……當初我是鬼迷心竅。」
卓寧喃喃,痛苦的表情不似作假。
「可小滿,我只是太累了。每次去府上找你,你要麼在喝藥,要麼要靜養。春日踏青、夏日泛舟、秋日賞花、冬日吟雪……這些通通不能做,因為你的身子撐不住。
「看你盯著院外的柳樹發呆,我就又羞愧又無力,恨你為何要救我。回過神來,又會責怪自己——明明知道這一切不是你的錯,可陪在你身邊,我總是會感到窒息,想要逃開。
「那時候看見婉柔,好像看到了另一個截然相反的你。不需要我小心翼翼地照顧,也不需要我許諾什麼,她越不要,我反倒越想將什麼都捧到她面前。
「……現在我才知道,我只是在透過她,補償你。」
他的眼淚第三次滾落下來,打濕衣衫,咬牙盯著我。
「我不過是短暫逃開了一小會,我不過是犯了這一次錯,你一定要這樣懲罰我嗎?」
心里涼了又涼,早就沒有余溫。
「踏青、泛舟、賞花、吟雪——」
我看著卓寧:「這些通通不能做,不是你為我,而是我為你。」
「卓寧,若沒有你,我會更快活。」
他如遭雷擊,不可置信地看著我。
我看著他,一字一頓。
「你想讓我怎麼原諒你?忘記你為了周婉柔抗旨退婚,讓孟家成為京城笑柄?忘記你縱容周婉柔與我作對,劫走我的藥材?還是忘記你與她無媒茍合,笑斥我緣分已盡,勿要糾纏?
「抑或是——你說我以命相救實屬自作多情,讓我識趣點的話,就快些去死?」
我何嘗不知將他綁在身邊,只會磨滅情分?
只是好不容易養好了身子,興沖沖去找卓寧時,我卻聽到他的話——
「每次看著她一臉病容,我就覺得晦氣。說到底,那日就算她不救我,我也不會怎麼樣。」
身邊的世家子嬉皮笑臉:「小滿妹妹身子這麼弱,你們洞房花燭,不得將人折騰得沒了命?」
卓寧厭惡道:「死了更好。若她識趣,早該在第一時間退婚,免得拖累我——堂堂太子妃,怎麼能是個病秧子?」
曾經錐心刺骨的話,如今再動搖不了我分毫。
但我就是想讓卓寧疼,不是因為他對我重燃愛火,想靠自虐讓他后悔心悸。
而是想告訴他——
從始至終,他都是一個渣滓。
「你曾說若你不是太子,我不會救你,你說得對。」
我起身,從頭至尾,認認真真地將他看了一遍。
卓寧在我的注視下微微顫抖起來,他嘴唇囁嚅,卻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「卓寧,你是天潢貴胄,所以總以為,接近你的人全是別有用心,只有周婉柔純潔坦蕩,風清月明——
「可你知道嗎?那日你失足落崖,也正是因為她。」
我想到上輩子被她溺死的孩兒,笑彎了眼。
「你被耍得團團轉,將她捧在心尖上,做盡了蠢事,卻總有苦衷。
「真是傻。」
聽聞我走后,卓寧哐當倒地,東宮當夜燈火通明,來了好多太醫,甚至驚動了陛下與皇后。
陛下不顧龍體,親手抽了氣若游絲的卓寧一頓。
還放狠話道:「讓他去死!堂堂太子,為了一個女人尋死覓活,從此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!」
或許是被罵醒了,卓寧康復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納周婉柔為妾。
當日我沒去觀禮,不過聽相識的小姐們說,卓寧命周婉柔跨過火盆,可炭火太旺,燒著了周婉柔的裙角。
于是東宮上下都看到了新來的周姨娘粉色裙裾下的小腿。
而當晚,卓寧便以失德的名義,打斷了她那條腿。
還不許周婉柔找人醫治,更不許她動用府上的藥材。
活活將她的腿拖成了殘廢。
她們復述這個場景時,紛紛后怕道,想不到殿下竟如此乖戾偏執,不知道周婉柔嫁過去了,又該吃多少苦頭。
又紛紛笑著恭賀我:「聽說紹王殿下辦了好幾件差事,都得了陛下的賞。小滿,這次你終于要嫁個如意郎君了!」
反觀卓寧,因為兩退三娶,徹底惹怒了陛下,被他下令閉門思過。
我平靜地繡著帕上的鴛鴦,為它們點上眼珠后才道:「是啊,真是世事弄人。」
兜兜轉轉,他們又走到了一起。
怎麼不算天賜良緣呢?
隔日和卓紹游湖時,他漫不經心地撐著槳,聞言頗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。
我被他看得不自在:「怎麼了?」
「沒什麼,」他挑眉,「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理智。連我聽了這件事的第一反應,都是卓寧在為周婉柔搶了你的藥材之事報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