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要死。」我悔恨莫及,我對譚乘淵可沒有生死相依的感情。
譚乘淵一手攬住我,另一只手用寶劍抵在崖壁上,減緩我們下行的速度。
崖壁上長了許多枝木,如同利刃一般劃破了我們的衣服。
良久,我們掉落到水中,失去了意識。
我猛地沖出水面,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。
幸好幼時我常和村子里的同伴去河中鳧水,我水性極佳。
顧不得全身上下都在隱隱作痛,我四處尋覓譚乘淵的蹤跡。
他浮在水面上,鮮血從身下向四周散去。
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我才將他拖到岸邊。
按了按他的胸腔,心跳已經變得十分微弱。
我渡了一口氣給他,祈禱他最好能活過來。
「你……」譚乘淵悠悠醒來,目光沉沉,面色復雜地盯著我。
「世子你醒了!」我喜上眉梢。
我扶著他找到了附近的一個山洞棲身。
他還有意識能走完這段路,否則我是絕對拖不動他的。
「世子,我們接下來……」我話還沒說完,發覺他已經昏了過去。
摸了摸他的額頭,燙如沸水。
我脫下譚乘淵的衣服,在他的懷里找到了打火石。
生火,烤衣服,用河水給他擦身。
找了些止血的草藥,給他包扎。
夜色降臨之時,我已然力竭。
我如此費心勞力救他,就是為了讓他記住我的救命之恩。
這將是我的籌碼。
再醒來之時,我被一個溫熱的臂膀環著。
譚乘淵雙眸微瞇,是清醒的。
我大驚失色,譚乘淵最討厭女人碰他,在險境中倒也罷了。
如今他醒著,我這樣就是不知死活了。
從他懷里掙脫,我連聲道:「世子恕罪,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。
」
「無妨。」他看我避他如蛇蝎,皺起眉心,「你躲那麼遠做什麼?」
12
我神情惶恐:「世子身份尊貴,觸碰到貴體也是迫不得已,世子饒我一命。」
「誰說觸碰我就會死?」譚乘淵明白了我的意思,面露不快。
「聽聞從前有個歌女……斷了一雙手。」
「她是刺客,手中有匕首。」譚乘淵揉了揉額角。
「那個爬床的舞姬……」
「她點了迷魂香。」譚乘淵咳嗽幾聲,「誰告訴你的?」
我自然不能出賣飛隼:「道聽途說罷了。」
喂譚乘淵飲下水,他閉目養神。
接連幾日,我和譚乘淵只能吃野果喝山泉。
他有傷在身,這些東西對他的傷勢用處不大。
可我不會打獵,只能想辦法捉魚。
耗費了整整一個下午,我在水邊才捉到兩條巴掌大的小魚。
「你去哪了?」譚乘淵薄唇抿成一道線,壓抑著怒氣。
「我捉到了魚。」我舉起手中的魚,向他邀功,「晚上可以喝魚湯了。」
看到他眼中冰雪消融,我告訴自己。
林維夏,你快成功了。
譚乘淵接過我手中的魚,攥住我的手,給我敷上草藥。
「以后我去捉魚,你不要走遠。」他很認真地給我包扎,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。
火光映在他的臉上,在這一瞬間,他好像不是國公府的世子,我也不是身份低微的丫鬟。
「維夏,給你。」譚乘淵傷勢好轉以后,就開始出去打獵。
他今天帶回來一只野兔。
「乘淵你真厲害。」我贊嘆道。
譚乘淵讓我叫他的名字,不用再喚他世子。
「這塊皮太小了,不然還能給你做個圍脖。」譚乘淵丈量著野兔皮的尺寸。
天氣越來越冷。
白天有太陽還好,晚上我都是和譚乘淵相依入睡的。
落到這種境地,譚乘淵卻從未抱怨。
「在沙場上,喝雪水吃生肉也是常有的事,這些算不了什麼。」譚乘淵輕描淡寫地說道。
我看過他的身體,清楚他身上有多少道傷疤。
那些功勛是他自己一步步踩在敵人尸體上打下來的。
「回去以后,我會給你名分。」譚乘淵許諾。
我沉默片刻,我不想要名分。
我只想要自由。
我依偎在譚乘淵懷里,半真半假地說道:「那我寧愿永遠和乘淵留在這里。」
縱使譚乘淵喜歡我,他也不會娶一個丫鬟。
這是門第差別,我有自知之明。
譚乘淵的吻是灼熱的,他目光迷離。
我看似沉溺其中,實則神志清明。
13
飛隼他們找來之時,我早已有所準備。
譚乘淵走出山洞那瞬間,就又成了那個身份尊貴的世子。
「維夏對我有救命之恩,以后她就是你們的主子。」譚乘淵朗聲道。
那些護衛的眼神變得異常恭敬。
在他們眼中,我肯定是把握時機一朝改命的攀龍附鳳之人。
飛隼對我豎起拇指:「日后再想吃夏姑娘做的肉醬,怕是難如登天了。」
我輕笑,他待我一如從前:
「不過是肉醬,這有何難?」
「你如今是世子身邊人,這種活怎能讓你動手?」飛隼嘆氣,「夏姑娘,你對世子有救命之恩,兄弟們以后唯你馬首是瞻,我敬佩你。」
從夏丫頭到夏姑娘,我是用命在搏。
還未到青州,秋月便成了我的丫鬟。
她絲毫不感到意外。
「這種事本就是生死有命。」秋月為我梳頭,「從見到你的第一面,我就知道,你和我們不一樣。」
秋月只求明哲保身,從不妄想非分之事,她是個聰明人。
我搖身一變,成了譚乘淵身旁的寵姬。
身邊的人喚我夏姑娘。
但我們都清楚,我永遠也成不了譚乘淵的正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