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拒絕了。
鳳凰涅槃尚且得受浴火。
不要小瞧女人的報復心理。
挺得過,那她與我就是最堅實的盟友。
挺不過,也是她的造化了。
天亮后,雨過天晴。
半個月已過,今日要回東宮了。
儀仗隊早已就緒,我出門時,一宿未歸的秦姝予早早在門口候著。
她眼眶紅腫,細看之下卻比往日打扮得更精致得體。
我沒有錯過她眼底的堅毅之色。
看吧,我就說了,不要小瞧女人的報復心理。
我佯裝不知,馬車上又開始老生常談。
「這次回去快別跟殿下置氣了,你與我年歲相仿,難道你真的想一直在書房當侍女嗎?」
「本宮看得出來,殿下待你之心與旁人不同,你好好把握,何愁沒有來日?」
秦姝予眼中隱隱充斥一股無名之火,她反握住我的手。
「姐姐說得極是,是該為自己籌謀一二了。」
我點頭:「你能這麼想,本宮也寬慰了。」
回到東宮,沉蘭說我不在的這些時日,府內已然成了溫妙意的天下。
她將自己居住的西園大肆修葺,又說人手不夠,將我東園的奴仆借調了大半。
短短半個月,東園的綠植就因無人打理,枯葉衰草落得遍地都是。
我心里冷笑,對沉竹吩咐:「你拿著我的令牌去請太醫,就說我可能吃壞東西腹痛難忍。」
鄧玉宸來時,院中的枯草還沒有清掃。
太醫正在替我診治。
「恭喜殿下,娘娘這是滑脈之兆,已有月余,脈搏強韌有力,想必是個生龍活虎的小皇孫。」
鄧玉宸連說三聲好,大手一揮道:「全都有賞!」
有了嫡子,就等于徹底拴住了崔氏一族。
又為他的皇位多了一層有力保障。
如何不讓人欣喜?
臨走時,太醫斟酌再三,小心道:「娘娘這一胎雖然康健,可在環境和飲食上要尤為注意。」
鄧玉宸幾乎瞬間領悟到了太醫的意思。
堂堂太子妃庭院,弄得和冷宮一樣衰敗,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苛責了正妻。
太醫觀鄧玉宸面色不虞,寫了個方子后趕緊溜了。
他日日在東宮,怎會不知溫妙意是如何管家的。
他對溫妙意是有幾分興趣。
又有母后從中推波助瀾,他也樂得給母后幾分面子。
可這不代表,溫妙意可以踩在他臉上,羞辱他的正妻。
幸好崔扶茵是大家閨秀,平日里和和氣氣不與人計較。
要不然就憑溫妙意近些日子的所做作為,就足以讓清河崔氏借題發揮。
女人之間為他爭風吃醋,他樂得享受其中。
可現在觸及東宮聲譽,鄧玉宸便忍不了了。
當晚回去就以為我腹中胎兒祈福為由,將溫妙意關進小佛堂。
第二日起身,庭院里莫說雜草,就是連樹上的枯葉都不見半分。
看來鄧玉宸還沒昏庸到這種地步。
這是皇上第一個嫡長孫,自然格外受到重視。
有孕的消息傳開,世家宗婦都遞了帖子,想來拜會恭喜我。
我當然一一應允。
不出幾日,東宮門口便車水馬龍,往來無不是裝扮華貴的世婦。
我雖半躺在臥榻上,衣著妝容卻并不寡淡,配上一條粉色繡祥云寶石抹額。
端的是一副初為人母的溫潤感。
世婦們自然是揀好聽的說,將我肚子里的孩子夸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。
京兆尹家的張夫人還調侃,要與我腹中的孩兒定娃娃親。
我正要應答,卻聽一道令人厭惡的聲音傳來。
「呀,嫂嫂這里好生熱鬧。」
我抬眼看去,正看到溫妙意攙扶著皇后進來。
眾人不解。
沒聽說皇后要來啊!
皇后擺擺手:「乖兒媳,快躺著,你現在可是鄧家的有功之臣。」
皇后坐在床邊給我掖了掖被角。
「本宮就是得空來看看你,又怕大張旗鼓地驚擾到你,就囑咐下頭的人別聲張,沒嚇到你吧?」
我搖搖頭,感動道:「怎會,母后牽掛臣媳,是臣媳和孩兒的福氣。」
說罷,我看向溫妙意:「幾日不見,妹妹越發清瘦憐人了,女孩子家愛美,可也該保重身體,缺了什麼就跟去庫房拿,無須跟我回稟。」
溫妙意撇了撇嘴。
她這幾日餓得前胸貼后背,吃不好睡不好,還得日日跪著念勞什子經文。
要不是陳嬤嬤通風報信,讓姑母來救自己。
自己這雙膝蓋非廢了不可。
現在有皇后姑母替自己撐腰,她還怕崔扶茵區區一個太子妃?
思及此,也不顧旁人在場,嘲諷道:
「嫂嫂還是先顧好自己吧,妙妙聽聞女人生孩子如同過鬼門關,就算不死也得去半條命,嫂嫂應該多念些經文,保佑自己平安才是。」
在場世婦眼中閃過震驚。
好幾個藏不住事的已經皺起眉頭。
再看皇后,竟然沒覺得半分不妥,甚至看溫妙意的眼神還略帶寵溺。
「正是如此,這是皇上與本宮的小嫡孫,馬虎不得,至于府中上下事務,就交給陳嬤嬤和妙兒打理,你呀,只管安心休養,生下金孫就好。
」
皇后說完,眾人紛紛交換眼色。
看來皇后想扶自己的侄女上位的消息,十有八九是真的。
皇后說得冠冕堂皇,篤定我不會拂了他的面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