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腳將我踹翻在地,腳尖碾著我的傷口,直到我的衣服全被血染紅。
「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!」
強烈的痛苦讓我險些暈過去,我咬牙強撐:
「我死了,阿鶯也會死。
「你答應我的要求,我一定會告訴你阿鶯的下落,并保證你能找到她。」
傅北淵抬腳,狠狠踹向墻壁。
半晌,他像看死人一樣看著我:
「什麼要求。」
「我要你帶我去皇帝的壽宴。」
「你要干什麼?」
我盯著他,一字一頓:
「我要……殺了姜桓。」
12
這對傅北淵來說不是難事,也不是壞事。
姜國沒了我,本就沒什麼忌憚的,姜桓一死,姜國內亂,大周大可以一舉攻破。
日后說起來,殺人的是我,跟大周更是毫無關系。
當然,我會死。
我所有的謀劃都是殺了姜桓,沒給自己留退路。
傅北淵說我死也得說了阿鶯下落后死。 ?
我覺得好笑:
「這是當然。」
壽宴當天,我躲在傅北淵的馬車里進了宮,之后便離開他身邊去了禮樂坊。
宮宴上連伺候的人都要搜身檢查,遠離貴人們。
舞女們卻是離他們最近的。
我打暈了一個舞女,摘下面具改作她的裝扮。
面紗遮面跟人進了宮殿。
皇帝喝醉了酒,早早離席,現在殿里都是些別國來使和朝中重臣。
傅北淵坐在里側,對面就坐著姜桓。
幾個月不見,他意氣風發,正跟人飲酒說笑,眼神在舞女身上流連。
我借著腳滑跌在他案前,故作驚慌:
「太子殿下贖罪,奴婢不是故意的。」
我背對著傅北淵,沒看到他持杯的手一頓。
殿前失儀是大忌,幾個太監上來就要拖我離開,姜桓卻饒有興致地抬手阻止了。
「等等,大周女子果然身嬌體軟,跟我姜國大不一樣。」
皇帝離席,岳南風便作主說:
「太子喜歡,這舞女便賞給你了,也算盡了我大周地主之誼。」
「多謝公主。」
姜桓大笑,一把攬住我。
隨手抬起我的下巴,細看下卻皺了眉:
「你這眼神,我不喜歡,讓我看看這面紗下藏著怎樣的花容月貌。」
他伸手來摘面紗。
我故作羞赧,手卻已經摸到了他腰間掛著的那柄鑲滿寶石的裝飾彎刀。
面紗落地間,他瞪大眼睛。
我的手死死鉗住他的喉嚨,將他按倒在地,抽出短刀一寸一寸插進了他喉嚨。
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。
隨著血液咕嚕咕嚕冒出來,周圍人才回過神,尖叫著四處逃竄。
我聽見侍衛匆匆而來的腳步,直盯著姜桓驚恐的目光覺得暢快。
「玉……無意。」
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抵住我。
若是以前,我殺他如同宰雞。
可現在我武功盡廢,他拼死抵住我,撥動戒指上的暗刺,我只感覺心臟一麻,如無數蟲蟻啃咬的痛苦裹挾全身。
我堅持到姜桓斷氣,終于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。
終于……
姜桓死了,姜國也要完了。
這個我拼死守衛的國,背叛了我的國,放棄了我的國。
我向來是個自私的人,你不要我,我也不要你了。
這些天我飽受折磨,撐著一口氣到現在,終于,可以不那麼累了。
我只感覺視線越來越模糊。
身后傳來傅北淵的聲音。
「現在,你該履行承諾,告訴我阿鶯的下落了吧。」
我笑了,笑得肆無忌憚。
我能感覺到傅北淵的心情很差。
「你笑什麼?」
他伸手撥過我的臉。
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,指尖顫抖地撥開我臉上被血液沾濕的頭發,似乎不敢確認。
我囁嚅著開口:
「如……你所愿,你找到了。」
13
我一開口便吐出一口血,臉上一片血污。
傅北淵將我抱在懷里,不停地重復一句話:
「阿鶯……沒事的,會沒事的……」
怎麼會沒事呢?
我身上縱橫交錯的刀傷,都是他親手捅的,他應該知道,光是這些傷便能要我命。
而姜桓射出的那根暗刺必然淬了劇毒。
我睡了過去。
我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著,偶爾清醒時能聽見傅北淵的聲音。
他質問大夫我為什麼不醒。
大夫說:「已是將死之相,我無能為力。」
那麼云淡風輕的一個人卻暴虐得像個瘋子,他瘋狂砸著能拿到的一切東西:
「廢物!什麼將死?你在胡說什麼?不就是毒嗎?解了不就好了!」
大夫嘆氣:
「毒好解,但她這具身體遍體鱗傷,有致命的刀傷,后腦受過重創,就連內臟也破破爛爛,像是摔下山崖的重傷未愈,只怕日日夜夜都疼到難以入睡,她……忍受著極大苦楚啊。」
「我不信,她會好的。」
傅北淵沒日沒夜地守在床邊。
那些如蚯蚓般丑陋的疤痕不知道被他用了什麼藥,竟然一點點在變淡。
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,就好像……這樣就能讓我淡忘一切一樣。
可我忘不了……
我常常做夢,夢到那個小院。
母親為我披上鎧甲,妹妹將親自求的平安符縫在我里衣。
她才十四歲,笑起來比春花還美:
「阿姐,你答應我,上元節前一定要回來啊,我要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。」
「怎麼?有心上人了?哪家的少年郎?」
妹妹羞得轉身就跑。
母親笑得不行,說:「是對街那間書鋪的兒子。」
……
我如果能回去。
應該已經做主為妹妹定了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