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做校尉沒多久,就漸漸忘了本,花天酒地不說,最終因為一時失察誤了運送的糧草,不僅搭進去自己的一條命,我作為他的女兒也被罰做官奴。
生前的榮耀沒有享受到,反倒在一無所知中就成了永世不得翻身的奴隸。
所以胡掖率看走了眼,我不是千嬌百寵的千金公主。
我會騎馬,會駕車,會射箭。
漿洗衣服,灑掃擦地,侍奉貴人,這些我也在為奴的一段時間反復做過。
甚至我想過,是不是我就是天生的賤骨子,不配享受一點安逸的富貴。
但是這都不重要了。
得知珠安公主要和親的消息后,我故意讓皇后見到了我的臉。
我知道我和珠安公主有幾分相似,這也是我脫身的一搏。
與其一輩子在宮中為奴,不如到這異域拼上一拼。
搏好了,或許此后命運由我。
博不好,也不過是一抔黃土而已。
不過眼下,我有了新的想法。
被山匪劫走之事皇上一定知道,但是這事理虧在渠鴉,我若是失蹤了,皇上不會在意,渠鴉無法追究。
此后天高任我飛。
我打定主意,沉下心來。
如此,只需要靜待時機,逃之夭夭。
04
一上午沒見胡掖率,到了中午,他端著一盤東西進了屋。
是炙烤得又薄又嫩的新鮮鹿肉。
我看了,不由得食指大動。
鹿肉切成小片,烤得微微發焦,不加任何佐料已經是絕頂美味。
胡掖率在一旁看我,發出笑聲:
「像中原嬌養的小貓,吃到好吃的享受到瞇起眼睛。」
「怕你吃不慣大塊,特意給你切了小片,就這樣的一小塊都要咬上三四口,倒像只倉鼠。
」
我瞪著眼睛塞了一句:「一會兒貓,一會兒鼠,就不能是個人?」
他撲哧一笑:
「我們渠鴉的女人可潑辣得很,哪里像你,瞪著眼睛都沒什麼威懾力。」
「倒像是撒嬌。」
他說著,還上手揉了幾把。
吃人嘴軟,我沒再跟他計較。
他倒也見好就收,又看了我一會兒,突然開口道:
「你今天上午出去了?」
我的動作微微一頓。
本想趁著他不在到處轉轉,熟悉地形跑起來也容易。
可現在看來,哪怕胡掖率不在,他依然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。
這個男人,絕對沒有看上去這麼粗枝大葉。
這個想法只是在我腦海微微一過,我并未深想。
倒是胡掖率見我吃完,一抬手把我抱了過去。
比抱只貓似乎還要輕松百倍。
我大驚失色。
下一秒,胡掖率的唇舌就卷了過來。
我左躲右躲,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握住了后頸。
太久了。
久到我懷疑自己真的要變成一抔黃土了。
還是最離譜的,在親吻中活生生窒息而死的。
胡掖率也很驚訝:
「會鳧水嗎?」
我搖搖頭。
這是真的。
原因也很簡單,我憋不住氣,每三秒就要換一次,根本起不來。
胡掖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新奇生物。
一個脆弱的、嬌小的,小貓一樣的人。
被他占夠了便宜,我掙扎著起身欲走。
胡掖率忽然開了口:
「過幾天,我把渠鴉王請來,讓他見證我們成婚。」
我瞪大了眼睛。
他劫走了和親公主、渠鴉大王子的未來妻子、也是他的未來嫂子。
可他竟然還打算讓他爹來觀禮。
他跟他父兄到底是什麼情況啊?
05
我萬萬沒想到,說完這句話的第三天,渠鴉王就親自來了。
我躲在帳子里,看渠鴉王面容嚴肅,后面還跟了不少人。
渠鴉王也健壯高挑,但在胡掖率面前,反倒是被他比了下去。
胡掖率肌肉健碩,姿態囂張而隨意,整個人都露出一種張揚的野性美,而渠鴉王明明是大塊頭,卻穿得體面嚴實,故作高雅,反而有種……
沐猴而冠的感覺。
不過看樣子,渠鴉王應該是來找胡掖率麻煩的。
山上的人也紛紛如臨大敵,防備地看著渠鴉王。
我心中詫異,按理來說,跟著胡掖率的這些人應該也是渠鴉部族的,可為什麼他們不忠于渠鴉王,反而護著胡掖率呢?
困惑一時得不到解答,還是我自己的籌謀重要。
趁著胡掖率和山上人的注意力都被渠鴉王吸引,這倒是我做跑路準備的好時機。
我換了身不起眼的深色衣服出了帳子。
胡掖率帶著人把這邊修整得極好,一看就不是一日之功。
任誰也想不到,一座看上去這樣茂盛的山,上面竟然有這樣類似桃源的廣闊福地。
中間這一片我都摸透了,我朝邊緣走了幾步。
越往邊緣走,越岑寂無聲,我專心記錄路線,冷不防被一條有力的臂膀鎖住。
一條手臂如同鐵鑄般牢牢鎖住我的咽喉,幾乎是一瞬間,我就陷入了窒息之中。
只覺被一路拖拽著向深林走去。
直到被摜在地上,我眼前仍在一陣陣冒黑影。
從眼前的金星中,我努力辨認對面的男人。
是一張陌生的面孔,但是這種體格和眉眼……
我立刻猜出了來人。
阿那丹!
果然,他開口道:
「沒想到大澄的皇帝倒是慷慨,給我送的是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美人。
」
語氣輕佻,跟胡掖率簡直一個天上,一個地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