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宛妹妹,日曬三竿了還沒起吶——」
沒想到,我還能見到沈蕓張揚跋扈的模樣。
剛穿來那會兒,我為了接近陸淙做任務,代替長姐進宮給病重的先帝沖喜,成為宮中最年幼的妃子。
先帝嬪妃皆年長我許多,并未把我放在眼里。
除了沈蕓。
彼時位列四妃的她,像是在深宮中找到了難得的樂子,對我處處刁難。
我的腿疾,便是為了掩護陸淙,被她逮著把柄「賜」了三十杖打壞的。
當時我的系統還沒休眠,幫我屏蔽了痛覺,倒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。
這兩年沒了系統護身,一到陰寒天,腿骨便鉆心地疼,夜夜難眠。
陸淙對沈蕓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再清楚不過,可他還是給了沈蕓耀武揚威的底氣。
想到這我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,噎得慌。
沈蕓游園似的在我宮中逛了圈,嘖嘖稱奇:
「宛妹妹好福氣,先帝一駕崩,便傍上了先帝的幼弟,照樣把日子過得榮華富貴。」
我冷眼瞥她,毫無耐心:「有屁快放。」
沈蕓不惱反「咯咯」直笑:「宛妹妹愿去南蠻換我侄女兒,我特來謝謝你。要我說妹妹這命真是好,往后做了南蠻王后,又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。不像我,得待到攝政王登帝,沈甜做了皇后,才算熬出頭。」
3
聽到「沈甜做皇后」時,我怒火叢生,抬起手想給她一巴掌。
但一念及陸淙如今需要沈太傅相助,我又不得不忍下這口氣。
可我也不能再被她欺壓了去。
我瞧沈蕓走路有些跛,把視線移到了腳踝,不懷好意地笑道:「那沈太妃可得保重身體,別等沒熬出頭,先喪了命。
」
沈蕓霎時白了臉,反駁的話到了嘴邊,也沒敢說出口,只好忿忿甩袖離開。
她還怕我。
瞧她今日這副神氣樣兒,我道她真忘了先帝駕崩后,我是如何將受的折磨討回來的。
不然她為何也需要我的銀炭呢?
沈蕓這趟耀武揚威,明擺著告訴我,陸淙近日為了籠絡天下文人,對沈家人敬如座上賓。
連在寧壽宮給先帝誦經的沈蕓都沾了光。
陸淙這拉攏演得有些過頭了。
我得去提醒他,小心沈家人。
原書中,沈氏一族都向著男主陸鈺。
按書中劇情,此時陸淙并未像這一世般,成為架空少帝,只手遮天的攝政王。
他僅掌握著部分兵權,暗地籠絡了些朝臣。
即便如此,也是陸鈺心中的一根刺。
沈家為幫陸鈺除掉這根刺,派沈甜以身涉險,與南蠻王達成交易。
再請陸淙入甕,在南蠻將他圍殺。
不知為何,這一世去南蠻交換的人成了我。
我猜陸淙為保住我不被送去南蠻,定要與沈家人苦苦周旋。
沈家便會借此,為陸淙設個新的局。
我得幫陸淙。
承明殿的太監說陸淙在會客,我便不讓他們通報,自行去他書房候著。
路過議事房時,我聽見了沈太傅的聲音。
他語氣帶著質疑:「王爺,這皇后之位許得是否過于輕巧了些?」
我不禁停下腳步。
「孤愛慕沈小姐多年,夢寐以求。」
沈小姐?
我驚詫地瞪圓了雙眼。
陸淙這句和原書中一模一樣的表白,讓我瞬間如墜深淵。
直覺告訴我這一切只是陸淙的假意安撫,可心底一陣陣涌出的慌亂和恐懼,止也止不住。
沈太傅顯然不信:「可為何臣聽說,王爺這些年一直與宛太妃不清不楚?」
我屏息凝神,等他回答。
良久,里邊傳出一聲輕笑,「做戲罷了。」
4
「太傅真信孤會喜歡皇兄的妃子?」
陸淙聲調鄙夷:「不過是看在河東趙氏的面子上,與她虛與委蛇罷了。太傅以為,籌謀不需要花銀子麼?」
沈太傅語氣沉沉:「王爺好算計,說愛慕小女恐怕也是看我沈家有利可圖吧!沈小姐不一樣。」
透過門縫,我看見陸淙取出一只木盒,從里面拿出幾樣物件擺在案幾上,給沈太傅介紹:
「這是孤十二歲那年,花朝會上沈小姐替我擦去泥土的繡帕。
這是十五歲中秋宴,沈小姐替我包扎時遺落的扇墜。
這是十七歲宮中詩會,沈小姐怕我答不出題,偷偷給我遞的紙條。」
陸淙說話時深情而又專注,和從前每一個與我對視的日夜,毫無二致。
他突然嘆氣:「太傅應當聽說過,孤幼時失手打傷太子后,便被皇兄丟去冷宮受盡屈辱。這些年,孤蟄伏的漫漫長夜中,沈小姐是孤唯一的月光。」
陸淙的話像一道道雷在我腦中炸開,將我定成了尊泥塑。
沈小姐,是唯一的月光。
言之鑿鑿,情真意切,哪像是假意安撫?
穿書那年,陸淙十歲。
如今,陸淙二十歲。
整整十年間,只有陸淙說的這三回,我沒有及時趕到護住他,為此還懊惱過許久。
到頭來就因為這三回,沈甜成了他唯一的月光。
真是,可笑。
屋內沉寂了許久,沈太傅再次開口:
「臣斗膽,想看看王爺的誠意。」
陸淙頷首:「太傅但說無妨。
」
「王爺若按南蠻王信中要求,將宛太妃送去南蠻,換小女平安歸來,臣愿為王爺肝腦涂地。」
陸淙勾起唇角,語調輕松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