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耘看著我點了點頭,沒再說話,攬著柳錦華往正院走去:「今日王妃生辰,本王定要好好為你慶賀一番。」
柳錦華沉浸在幸福中,笑得很甜蜜,我看著她的背影心中暗自感嘆,好好享受你最后一個生辰吧。
今日開始,這王府的女主人,就要換人了。
7
夜幕降臨時,煙花燃起,足足放了半個時辰。
我坐在窗口抬頭望著滿天煙花,可真美啊。
桑枝候在一旁有些不解:「姑娘,王爺好不容易瞧見你了,今日生辰宴你又為何不去?」
我笑了笑,繼續埋頭練字:「我不喜熱鬧。」
但心里很清楚,只有我不去,謝耘見不到我,才會更惦記我。
今日他看到的那些風箏,和小時候我送給他的,一模一樣。
臨走時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。
那一眼,我確信他記著過去一切。
夜深了,正院的熱鬧也停了。
我點了燭臺拿著枝條,坐在閑月閣院里扎風箏。
我在等謝耘,我知道他此刻心中滿是疑惑。
他定會來找我。
8
「燭火昏暗,當心眼睛。」謝耘站在閑月閣門口輕聲說道。
我忙起身行禮,他卻示意我不必,過來坐在我身旁看我扎風箏。
「你這風箏,扎得極好,跟誰學的?」
我搖搖頭:「忘了。」
我扎風箏的技巧是阿娘教的,只是她從不讓我在人前顯露,她說這技藝上不得臺面,旁人會笑我。
我此生只給一人送過風箏,那人便是幼時還是皇子的謝耘。
他跟著先皇巡視柳州,暫住在柳家,那日我從后園樹上爬下來,就看到他坐在樹下哭。
為了哄他高興,我將阿娘給我做的風箏送給了他。
謝耘坐了一會兒,又問道:「你和你長姐,相差幾歲?」
「三歲。」我如實答道。
我與柳錦華之間雖隔著幾位兄姐,但都是庶出,因此年歲相差不大。
謝耘聞言低聲自語:「似乎確實更小一些。」
又坐了一會兒,我開口道:「王爺久留臣女這兒,不妥。」
他很快明白過來我的意思。
謝耘沉默了片刻:「如今王府也沒有新人,你長姐既推了你來,讓她選個良辰吉日,為你辦宴過禮吧。」
辦宴過禮,是側夫人才有的禮數。
柳錦華定不會給我這麼高的位分,倒不如我自己順勢拒了。
「王爺敬重姐姐,想給臣女體面,只是臣女惦記姐姐有孕不易操勞,王爺若愿意留臣女伺候,讓姐姐喝一碗臣女的妾室茶便好。」
謝耘看向我的眼神,充滿了不解,還帶著幾分好奇,大概我是第一個拒絕做他側夫人的女子。
我很滿意他的反應。
這幾分好奇,加上風箏的惦念,足夠他花心思來探尋我了。
9
隔天,謝耘便傳我去了正院,為柳錦華敬茶。
柳錦華雖惱我太快被收入內宅,但很滿意謝耘給我定的位置——連品級都沒有侍妾。
「小九如今已是侍妾,便該替王妃分擔些辛苦,王妃好好休養,今日便由小九陪著本王。」
書房內,謝耘伏案寫字,我站在一旁研墨。
他寫了一個「柳」字,問我如何。
我認真端詳了許久:「有些削瘦。」
謝耘便把那張紙揉成團丟在了紙簍里:「你是第二個敢直接說本王寫得不好的人。」
我笑道:「想來第一個應是長姐了。」
謝耘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,點點頭:「是,本王幼時住在你們家,拿著樹枝在池塘邊寫了個『柳』字,你長姐撇著嘴說本王寫得不好看。
」
我繼續研磨:「王爺和長姐如今能再續前緣,也是好的。」
他卻嘆了口氣:「只可惜,本王離開柳州后,她生了場病,小時候很多事情都忘了。」
「這些回憶,空留本王一人念著。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,恐她頭疼發病。」
果然如此。
當初柳錦華以商女身份嫁進王府,柳州人人都說是因為王爺惦記著兒時的情誼。
可幼時陪著謝耘每日在園子里玩耍的人是我。
那時我便懷疑謝耘成為攝政王后到柳家來尋人時,柳錦華和父親串通冒名頂替了我。
他們大概以為頂替的是某個小丫鬟,卻不想,那人竟是我。
10
見了風箏后,謝耘已經起了疑心。
今日寫這「柳」字,分明是在逐步驗證。
我順著他的記憶說,卻不直接告訴他:「你認錯了人。」
我不知道如今他對柳錦華的情誼有多少,況且她已有身孕。
所以我要慢慢讓他意識到,我才是他要找的人。
我要讓他對我充滿歉意。
畢竟愧疚,是男人最容易被拿捏的軟肋。
我要捏著他的軟肋,讓他愛上我。
全心全意地愛上我。
11
從書房出來,我沒回閑月閣,而是徑直去了正院,我以要事為由,讓柳錦華屏退了左右。
我想試探看看她這偷來的生活,是否過得心安。
「王爺有些古怪,從昨晚到今日,一直在問長姐幼時的事情。」
「問長姐年歲喜好,喃喃自語什麼應該更小一些才對。」
「小九聽得云里霧里,雖不知具體何事,但小九明白,長姐是小九在王府里唯一的依靠,所以便趕來告訴長姐。」
柳錦華臉色瞬間慘白,捂著胸口不斷喘氣。
我心里明白,這便是柳錦華的軟肋,害怕東窗事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