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預想過很多個告訴裴渡我真實身份的場景,卻從來沒有設想過這個。
又或者說,我從來沒有設想過他不愛我。
看裴渡的態度和離是絕無可能,只要我還頂著江落漁的身子一天,我一天都是皇后。
但不做皇后的方式有很多種,出宮隱姓埋名對我來說易如反掌。
畢竟,這麼多年我不是白過來的。
難的是,如何讓身邊的人不受牽連。
「娘娘,聽聞這是皇上特地讓人出宮從一品樓帶的。娘娘也知道,宮門落鎖,日出之前是不會再開的。」希云走了過來,言外之意不過是裴渡為我壞了規矩。
「但我實在沒胃口。」我搖了搖頭,「都倒了,這桂花的香氣聞得我頭疼。」
「是。」希云有些可惜地應道。
「希云。」我叫住了她,「你今年幾歲了?」
「回娘娘,女婢今年二十四了。」希云有些意外。
我這才想起來,希云是原身自幼的玩伴,當時江母看她比原身年長一些,才將她買到了江府上。
希云性子沉穩,做事謹慎,一路隨我從江府到王府,又從王府進了宮。
一眨眼間,也到了快出宮的年紀。
「明年就二十五了,有沒有想過早點出宮?」我問她。
希云神色大變,立刻跪在了我面前:「娘娘這是不要奴婢了嗎?」
「我不過是覺得也就這一年了,早些離宮也好。」我將她扶起笑道,「你被困在我這邊這麼久,也是時候去看看外面的天地了。」
「可奴婢想一輩子留在娘娘身邊。」希云說著,雙眼濕潤。
「我怎麼能那麼自私妄圖將你困在身邊一世呢?」我搖頭淺笑。
6
后面的日子我都在避著裴渡,慶幸的是裴渡也十分默契地沒有來煩我。
不過我發現,太醫院煎來的湯藥味道變了。
我從前并未多心,果然,讓希云拿著藥渣一查,最近的才是真正養身、有利女子有孕的藥方。
至于從前的是什麼,不得而知。
我也懶得去深究,畢竟這些我都不想關心了。
相反,我還得多謝裴渡,這些年沒有孩子,離開的時候牽掛便少一個。
直至那天,阿兄知道了裴渡曾在蕭府拿劍架在我的脖子上。
宮人來傳時我正思考給希云未來備什麼嫁妝,聽到「國舅打了皇上」這幾個字我急忙往御書房里跑。
原身的兄長江淮之,權傾朝野,亦是裴渡坐上皇位最大的助力。
在書中,江淮之很疼江落漁,這也是為何江落漁可以在京中橫行霸道,甚至強嫁蕭衍。
就算最后江落漁被裴渡殺死,也是在江淮之落馬之后,裴渡在朝中再無阻力。
而這一世,我嫁給了裴渡,江淮之對裴渡也是盡心輔佐。
我趕到時,裴渡和阿兄早已打作一團,裴渡嘴角一片瘀青。
看到我頸部的疤痕后,江淮之更是憤怒。
「落漁最怕疼了。你可知當年她為了你,每年冬日膝處便濕邪入侵,如蟻噬骨,我請盡天下名醫好生將養了幾年才痊愈。如今你竟又讓她受傷?」
「朕看江卿是糊涂了,朕對此事可一點印象沒有。」裴渡一臉無動于衷,「那日是朕誤會了皇后,只是誤傷。」
盡管被打,但裴渡依舊淡定。
阿兄冷笑:「你竟蠢到全然不知?建安二十五年十一月初五,廢太子設計將你困于雪山欲除之嫁禍給前朝余孽......」
「夠了,阿兄,不要再說了!」
我打斷他的話,試圖阻止。
我的確曾在建安二十五年十一月初五那天遇見了被追殺的裴渡,他雙眼中毒暫時失明。
但那日我并未為了裴渡上山,而是接收到通知,男女主之間出現了偏離劇情的虐點。
當時我一心撲在男女主上,絲毫沒對裴渡強大的速度感到異樣。
在原劇情中,前太子對裴渡的暗殺不在建安二十五年,也不在雪山。
那天我的任務是幫助宋妍雨和蕭衍走出雪林,不然劇情可能會直接變成雙死。
我在士兵巡邏的路上留下了標記,暗中引導他們找到宋妍雨和蕭衍后,我選擇了另外一條路下山,我的出現無法解釋,所以我只能盡力避開他們。
我本可以一人平安下山,可我遇到了裴渡,那個在一品樓救我并騙我是為我而來的人。
帶一身血跡的裴渡離開不是易事,前有大雪后有追兵。
裴渡比我高大許多,扶著他下山時,每一步都要深深踩入雪堆中。
積雪沒膝,寒氣入骨,阿兄口中每至寒冬復發的舊疾便是這樣來的。
一路上裴渡因中毒身上高熱不退,沒有一刻清醒。
當時我對此感到慶幸,原身一個貴女,出現在遠在京城千里之外的剿匪之地,任何借口在裴渡面前都顯得十分拙劣。
再者,我不想裴渡對我有任何懷疑。
至于現在,告訴裴渡這件事無疑是在自揭傷疤。
我不知為何江淮之會知道我曾救過裴渡,可能是他比我自己更早察覺,我愛上裴渡。
「我的腿疾是我貪玩在雪地里待久了落下的,當時只是怕阿兄責罰才故意說謊,阿兄不要再胡鬧了。
」
我急忙上前將江淮之拉走,走時還不忘向裴渡行禮告退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