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裴渡是,如今我也是。
他還是那般癡情,只是錯付的多了一個我罷了。
「那你今日為何要去蕭府?」裴渡看著我,眸底的疑慮并未散去。
我笑了聲,淚水盈滿灑落。
他還是不信我,覺得我會傷害宋妍雨。
「還匕首,以及讓她提醒蕭衍小心敵軍突襲。妍雨的丫鬟當時也在,她可以為我作證。」眼前裴渡的人影已經變得模糊,不知為何,心也一抽一抽地痛著。
原來朝夕相對的夫妻之間也可以是沒有一絲信任的。
裴渡不解:「你看了那些,難道就沒有什麼要問朕的?」
「有。」我用力擦去眼淚,迎上他的目光。
我恨自己對裴渡這麼了解,以至于我很清楚他此刻的情緒。
雖然他很平靜,但方才的疑慮早已消散,此時的裴渡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神情。
可這份冷靜卻又在我開口時化作慌亂無措:「皇上可否與我和離?」
「和離?」裴渡眉梢輕抬,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。
「不錯。既然皇上已經知道我并非江落漁,也沒有要害妍雨的心思,就沒有要將我留在身邊的必要了不是嗎?」我努力讓自己維持表面平靜,盡管胸中早已大起大伏。
親眼看過日錄,那些熟悉字跡里寫滿了他對宋妍雨的癡情,我還有什麼要問的呢?
問他有沒有愛過我?哪怕是一點點?
白日架在我脖子上的劍已經足以回答一切,裴渡問我有沒有要問的,無疑是另一種殺人誅心的方式罷了。
我是愛而不得,但我也不想做不識相的惡人。
「皇后乃一國之母,你與朕貿然和離,不論前朝大臣還是百姓都會覺得荒唐。
不說朕,前朝對臣子們也斷然不會同意。」裴渡很快就冷靜了下來,「再者,和離之后你打算怎麼辦?你覺得流言蜚語會饒過你?」
裴渡嘆了口氣,他本想喚我落漁,口型被無聲改掉:「皇后,你太天真了。你應該清楚,和離之后,江府不會留你。在京城無論你去哪,都會遭人議論。若離京,你一個女子,沒了皇后和江府嫡女的身份,根本沒你的容身之地。」
裴渡像在教育一個正在鬧脾氣的孩子,他在絕大部分時候情緒都溫和穩定,在如今也是如此。
漫不經心,從容肯定。
句句是道理,字字不提感情。
可能是因為他對我從來就沒有感情吧。
表面是勸誡,可字里行間都是威脅。
是啊,與他和離之后我的確難生存。可于他,又何嘗沒有壞處呢?
在百姓眼中,我與裴渡少年夫妻,恩愛和睦。在朝臣眼中,我是個稱職的皇后,將后宮打理得井井有條,言行舉止也并未有過差錯。
帝后和離定會引起許多猜測,更有可能打破百姓眼中裴渡身為君主的印象,最重要的是,這會打破多年來前朝后宮的平衡。
后位空置,朝臣定會借口往后宮塞妃嬪。裴渡不喜被人控制,更何況,我本來就是他用來抵擋其他女子的箭靶。
「在宮中錦衣玉食,后宮空置,你不必煩惱鉤心斗角。朕母妃早逝,你無須忌憚太后。前朝也并未對你有任何不滿……」裴渡見我沉默著,又道,「朕會像從前那般待你。」
他握住我的手,像無數個極盡纏綿的夜一般,五指纏上來,扣緊我的。
像是談判桌上,因為雙方沒能達成一致所加的籌碼。
我迅速抽回了手,或許在我看到日錄那一刻的時候我還會覺得裴渡的話有一分真心。
可我如今當真是一點都看不清眼前人,嫁給裴渡并非貪圖皇室的富貴奢靡,更非權勢,而是我真心愛他。
劇情只集中在蕭衍和宋妍雨身上,上面不會管裴渡感情變化這些事。
但在我決定嫁給裴渡那天,上面曾語重心長地勸過我:「如果嫁給裴渡是想利用他的權力幫助劇情,你是正確的。但如果你真的想留在這里,我希望你重新考慮這段感情。」
「有很多執行任務的人都難免動情,但是一時腦熱可能會讓她們忽略時代不同所帶來的思想分歧,也有可能一時忽略角色的本性。」
上面勸我的話再次在腦海中回響,可惜當時的我一意孤行。
「是嗎?」我極力想將淚水憋回去。
「但皇上你說了這麼多,還沒問過我的名字。」
5
說到底裴渡根本不在乎我是誰,在得知我并非江落漁后對宋妍雨沒有威脅后,他只是需要一個稱職的皇后,僅此而已。
裴渡的假面被我揭落,就這樣沉默著。
「皇上的話,我都明白了。是不是從此只要我做好我的皇后,后宮的事依舊是由我做主?」我開口打破沉默,只見裴渡眼底閃過一絲驚訝。
他大概沒有想過,我會轉變得如此之快。
「這是自然。」裴渡應得很快。
「時候不早了,我也乏了,就不送皇上了。」話音未落我已下了逐客令,比起前一句,似乎我這一句更讓裴渡猝不及防。
「好。」裴渡有些木訥地點點頭,起身前將藥瓶塞到我手里,「記得上藥。」
隨著門合上的聲音傳來,我才徹底松了一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