屁股上只是皮肉痛,后腰卻是骨頭連著內臟一起痛,稍微動一動就覺得眼前昏天黑地。
要是沈姝之前擰我那幾下不作數的話,這是我第一次真正地挨打。
被抓住動彈不得,被府里家丁丫鬟圍觀,我覺得我在我那個世界從來沒有受到威脅的人格尊嚴被踐踏了。
這種屈辱感比挨打受疼本身還要折磨人。
不知道是睡過去還是暈過去了,我再次睜開眼睛時,透過柴房的小窗戶看到天已經黑了。
夜已深,寒氣侵骨。
我更加劇烈地咳嗽起來,一咳身上更痛得無法忍耐,又止不住咳,生氣且委屈地一邊哭一邊咳。
沈姝殺進門時,我就是這副狼狽樣子。
「芝芝,蕙香打你了?」她的語氣異常平靜。
「這還看不出來?」
「行,我知道了,」她點點頭,隨后對著身后的周琰道,「是你讓人去請,還是我自己去抓?」
周琰愣了兩秒,示意小廝去叫蕙香過來。
蕙香來了,身后還有人拿托盤盛著那對鐲子,似乎人證物證都很充足,準備好了如何辯駁。
「是你打的芝芝?」
「夫人,芝芝這死丫頭偷東西,妾身替您......」
「你只說是不是!」沈姝突然聲色俱厲。
「是。」
「打的板子?多少個?」
「三十。」
「芝芝,是嗎?」
我點點頭。
沈姝也點點頭,然后環顧四周,抽出一根又長又粗的木柴,在手里顛了顛分量。
「跪下。」蕙香的膝蓋突然挨了一下,跌倒在地。
從周琰到我到蕙香本人,都吃了一驚。
蕙香氣憤道:「夫人都不問問事情原由就這樣折辱妾身嗎?」
「原由?你說我沈家的人偷東西?你那兩個鐲子,連我一個月賞給芝芝吃零嘴的錢都抵不上,」
沈姝氣極反笑,「你動手的時候怎麼沒想過還要交代原由?」
「芝芝,數六十下。」
她當著周琰的面,用那根柴打了蕙香六十下。
蕙香跪不住徹底跌倒時,臉正沖著我,眼里全是恨意。
「扔出去吧。」她放下柴揉揉手輕描淡寫道。
周琰知道蕙香理虧,看她挨打沒有回護,眼看著沈姝要趕人出府卻耐不住了。
「姝兒,蕙香服侍我很多年了,犯了錯也懲戒了,趕出府未免太過。」
「恕我不能寬容,一次都不能,」沈姝正視他,「要是有人冤枉你的副將貪污,趁你不在營中時當眾用刑,你能原諒他再繼續共事?」
周琰猶豫片刻,最終轉身離去。
他退讓了。
蕙香如果預料到這個后果,或許就不會想逞一時威風。
我躺在床上養了兩個月的傷,身上的痛快平了,心里的氣卻還沒平。
先是小顧出賣我,又是蕙香污蔑我,所有人都仗著我是個丫鬟,欺負我不用付出代價。
在這個世界,唯有沈姝是可靠的。
雖然她也擰我使喚我,當她打心眼里覺得我是她的,只能受她一個人欺負。
比起人盡可欺,還是受一個人欺負好一點。
她來給我送大雞腿時說了這麼一句:「芝芝,有的時候你保護我,有的時候我就保護你。你不喜歡暴力,我來替你打回去好了,那樣的人饒不得。」
我啃著腿子肉想,這個合作模式似乎不算太糟。
臥床期間白玉樓還來蹭了好幾回飯,每次都和顏悅色地來關懷我的傷勢。
我總覺得他不懷好意。
白玉坊是京城第一樂坊,白玉樓用我們的話說就是頂流,從前雖然說跟周琰私交也還算好,但沒到這麼熱絡的地步。
而且還是趁著我養傷不在沈姝身邊這種時候,頻繁來訪。
想起大婚那天沈姝要跑不跑的樣子,我真的沒有辦法不多想,沒有辦法不敏感。
周琰雖然好說話,但是不好糊弄啊。
這要是跟我猜疑的一樣,估計事情敗露了天也翻了。
「丞相千金嫁給青年將軍后出軌樂坊頂流琴師」,我連民間八卦小報的標題都想好了。
要是不加以扼殺,大結局就是「奸情曝光二人卷款潛逃,沈家陪嫁丫鬟芝芝經受嚴刑拷打,卒。」
我決不允許!
我的傷已經好了我可以起床了!
白玉樓再來的時候,我決定跟他開誠布公地談一談,讓他明白其中利害關系。
「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來我們府里轉悠打的是什麼鬼主意!」
他被我兇神惡煞的樣子驚了一跳,隨即意味深長地笑開了:「你知道?」
?
認得這麼快,我提前在心里默了好幾遍的大段質問都沒機會問出口了,一時間還有點悵然若失。
「是,我早就知道了,」我揚了揚下巴保證氣勢沒有輸,「你不要命了?這讓將軍知道可怎麼得了?」
「將軍知道了......有什麼影響嗎?」他的神色迷惑得不行。
我也迷惑得不行,想偷人家老婆,還敢問人家知道了有什麼影響??
「掉腦袋的影響,反正你以后不要再來了,也不要再想了。」
我撂下這句話不等他再回應,轉身就走了。
過了幾天,沈姝突然把我叫過去,神色扭捏有話要說不說的。
扭了半天還是說了:「芝芝,你想做將軍的通房丫鬟嗎?」
「什麼丫鬟??」
「通房丫鬟。」她以為我沒聽清,逐字慢慢說了一遍。
「我不想,一點都不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