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她的眼神里滿滿的不可置信,良久之后,慢慢地點了點頭。
沈姝不是壞孩子。
她作為相府的大小姐從小穿金戴銀呼奴喚婢,在她的觀念里奴才從來就不是人,跟桌椅,跟牲口沒什麼區別。
不是人,自然就不會疼的。
何況,她從來就不知道疼是什麼滋味。
之前在她母家,我不敢反抗,唯一跑了一次還吃了那麼大教訓。
現在周府對我們倆來說都是新環境,我一時半會離開她也沒處可去,沒錢可花,決定留下了,就一定要改變她。
安撫好沈姝,我問過嬤嬤后去別院找那個不爭氣的姑爺。
敲過門后沒有動靜,我就打了個招呼進去了。
周琰佯裝熟睡不理我。
「姑爺,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芝芝。」
依舊沒動靜。
我繼續道:「您要是不回話,這事不算完,明天早上皇上和沈相就會知道周將軍新婚之夜冷待沈家小姐。」
他不耐煩地坐起來:「你威脅我?」
「奴婢不敢,只是預計一下將軍不作為的最壞結果。」
「你也看到了,是你家小姐自己不愿意的,我能有什麼辦法?」
「小姐并非不愿意......將軍有過侍妾嗎?」
「有兩個我母親送來服侍的丫鬟。」
「我們小姐是相府千金,要用你們這兒對待千金的方式對她,懂嗎?」
「不太懂,沒接觸過。」
「要溫柔,要尊重她的意愿,要關懷她的心理,懂了?」
「懂了,但嫌麻煩。」
「因為女人影響仕途,才叫真麻煩,這麼點小事難死你個大老爺們了?不樂意就不樂意吧,把轎子備好我們怎麼來的明天怎麼回去,看你怎麼交代。」
我逐漸暴躁起來,這將軍要是再油鹽不進,也實在無法可想了。
但他似乎松動了:「不就是溫柔嘛,芝芝,走,今晚我就讓沈小姐看看什麼是溫柔。」
原來他叫我的意思是,讓我給他穿鞋。
做丫鬟的,還能說什麼呢?
總不能教導沈小姐人人平等后,再一下子教會周將軍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吧?
這還是循序漸進的好。
當夜,周琰回到新房后沒有再出來,我大大松了口氣。
第二天晨起,沈姝叫我來伺候梳洗時神情變得溫柔多了,甚至,有一點點敬畏。
果然,她說以后這些雜事交給別的丫鬟去做,我應該操心更重要的事。
我感覺我現在的身份地位就像皇后娘娘身邊的容嬤嬤。
周琰就是個好騙好哄的死直男罷了,傳聞中的暴烈性子終究是傳聞,捏住了還是很好相處的。
沈姝更是繡花枕頭一包草。
這兩個惡名遠播的人,婚前有沒有被對方的惡名嚇到過已經無據可考了,婚后倒是過得還算和諧。
他倆但凡有點小矛盾就是:
「芝芝,告訴將軍今晚自己吃飯吧,我倦了要早睡。」
「芝芝,告訴夫人今晚我偏要跟她一起吃。」
「芝芝,告訴將軍想進我的房門先把李家小姐那一疊情書處理了。」
「芝芝,告訴夫人已經燒了。」
我已經準備改名字了。
這還叫啥芝芝,該叫沒有感情的傳話筒。
但轉念一想,我與沈姝一榮俱榮一損具損,她與夫君相處和睦是件好事,累點也就罷了。
唯一讓人不順心的,就是周琰婚前那兩個丫鬟出身的侍妾。
一個叫蕙香,一個叫蘭心,名字就挺小家子氣。
沈姝嫁進來之前將軍府只有她們兩個服侍,因為是老夫人留下的人,也給了個侍妾的名分。
周琰不大問內務,一直都是她們在幫著管家,或許是代理權拿得太久,等真正的當家主母來了交得總有些不甘不愿。
但沈姝畢竟是相府大小姐,她們不敢招惹。
這怨氣,就轉移到了我這里。
平時我大半時間跟沈姝待在一起,跟她們交集不多。
唯有一次狹路相逢,我出神想事兒沒注意到蕙香,就沒打招呼行禮。
她擋住我的去路笑道:「將軍是不是許了芝芝做通房丫頭啊?就是真成了通房,見到姨娘也還是要有規矩的。」
一頭霧水之余,我還真的有些怕她搬弄是非。
她卻不只是嘴上厲害。
那日周琰和沈姝一同出去赴宴,我因為已經咳嗽了好幾天,請了假留在府里休息。
蕙香說丟了東西,帶著人聲勢浩蕩地到處找,直到找進我房里。
這下我連對線都懶得對了,分明就是趁著沈姝不在家栽贓陷害。
招式雖然淺陋愚蠢,這個當口卻也只能任由她在我房里翻箱倒柜,最后,摸出兩只黃澄澄的金鐲子。
「芝芝,你還想怎麼抵賴?」
「咳咳咳......贓物你先收著吧,等將軍和夫人回來去告狀好了。」我不想跟她費口舌。
「你既然已經認罪了,將軍府豈能縱容手腳不干凈的下人?我從十四歲起就奉老太太的命服侍將軍,處罰你,有這個資格。」
我以為只是一場平平無奇的宅斗,污蔑主母的陪嫁丫鬟偷東西,出出風頭解解氣而已。
沒想到,她敢動私刑。
周琰和沈姝不在家,沒有人敢攔她。
我被那些身強力壯的嬤嬤抓起來挨了三十個板子后,扔進了柴房。
我身上很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