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得太急,手杖沒落到實處,我因為慣性一個趔趄就要摔倒。
卻沒感覺到疼痛。
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肩膀。
還沒等我道謝,那人察覺到我站穩,又猛地退開。
嘴里焦慮地念。
「完了,完了,老大會殺了我的。」
就好像我是什麼可怕的存在。
怪人。
自從有了凌一后,我極少出門。
所以,外面的人本來就是那麼友善的嗎?
我不知道,我只是感到一陣難言的恐慌。
我很早就懷疑凌一或許有了自主意識。
那是在凌一對我轉變態度不久后。
商家和我打電話抱歉,說快遞員丟件,他會補發。
我握緊了光腦,最后還是拒絕了。
他是我的機器人,我不想他被銷毀。
可是現在,我發現,我被我的機器人拋棄了。
5
凌一消失已經快一個星期了。
我坐在門口的玄關處一直等到天黑。
可是這次再也沒有人佯怒把我抱起來。
低燒又開始反復,直到我聽到光腦突然響起。
【收到一條星訊,是否查看。】
我猛地抬頭答是。
聽到的卻不是凌一的聲音,池玥的聲音高傲又藏著嫉恨,
「父親要求所有人都來迎接酆家,便宜你個廢物了。」
帝都酆家,我聽說過,那是首都的大家族。
所有人都說,那種大人物幾乎無所不能。
那是不是意味著,他可以幫我找到凌一?
我正胡亂著想著,池家的懸浮車已經到了。
他們本來也只是通知我一聲。
我再一次踏足了曾經熟悉的家。
侍女動作粗魯地替我換上衣服。
我和池玥并立著,她輕易察覺到我仍舊紅腫的腺體。
嗤笑。
「發情期?」
然后狠狠擰了一把我脆弱的腺體,警告。
「反正有了也只是個擺設,別妄想勾引不屬于你的人。」
我從小就知道,池玥這個妹妹不喜歡我。
我像美人母親,樣貌嬌美,從小就備受寵愛。
而她卻像父親,五官過于平直有棱角,經常被說不像母親的孩子。
直到后來,她分化成稀有的 Omega,而我卻確診信息素紊亂癥。
父母視我為恥辱,她更是毫不掩飾對我的惡意。
可是這次太過了。
我疼得想哭,幾乎控制不住把她推開。
沒來得及說話,就被父親呵斥。
「池皎,你學得規矩呢!」
我低下頭,從來沒有那麼想過凌一。
酆家的人遲遲不來,我站得頭腦發暈。
意識朦朧,直到嘈雜的四周突然安靜下來。
我聽到池玥嬌滴滴地叫了一聲。
「酆少爺。」
接著,我倒進了一個人的懷抱。
我強撐著,拉住他的衣角。
「你能幫我找回我的機器人嗎?」
抱著我的懷抱一緊,摸過我無神的眼。
「樂意之至。」
我終于放心了。
昏過去的瞬間,我似乎聽到一聲很輕的嘆息,像凌一的聲音。
「這麼離不開人,可怎麼辦啊。」
6
我在睡夢中驚醒。
想到昏迷前聽到的聲音,有些惶恐地叫著凌一的名字。
卻沒有回應。
我正要下床,猛地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。
渾身僵直,直到熟悉的溫度覆上我的額頭。
「燒退了。」
是凌一。
壓抑著的害怕和難受瞬間控制不住。
我撲進他的懷里。
「你去哪里了?你別想又丟掉我!」
凌一將我從懷里撈出來,捧住我的臉。
額頭留下令我貪戀的涼意。
「早安吻。」
我倏地就平靜了下來,任他安撫輕拍。
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,我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門口嗎?」
「現在告訴你好不好?」
這是我一直逃避去想的。
就好像,知道了,我就不能再自欺欺人,凌一是我的機器人。
總有一天,他真正的主人會找上門把他從我身邊奪走。
我的依戀會淪為卑劣的偷竊。
但是現在,我更怕的是凌一再次悄無聲息地從我身邊消失。
于是我緩緩點了點頭。
「我來自帝都酆家。」
「是一個曾經廢棄的機器人......」
他語調平靜,告訴我他悲慘的過去。
他自幼就被獻給酆家大少酆衡。
說是陪伴型機器人,實際上更多的是陰晴不定的酆衡情緒的發泄品。
為了活下去,他把一切都忍下來了。
只是后來,酆衡察覺到他生出了自主意識,下了死手。
他僥幸逃出來,核心能源卻極度受損。
慌亂之際,飛行艙隨機定位到了我所在的這顆星球。
所以遇見我,完全是意外的幸運。
如果我沒開那扇門,凌一或許會就那樣死去。
我想到當初在門口摸到的濕潤液體,一陣后怕。
「疼嗎?凌一?」
「機器人是不會疼的,主人。」
「但是我心疼,我覺得你很疼。」
「對不起,凌一,那個時候我還......」
那麼任性,纏著讓他陪我。
我越想越難過。
直到手被凌一握住,放在心口。
我感受著仿真的心跳,終于下定決心,
「凌一,我們逃走吧。」
7
我并不是空口虛言。
因為看不見,我對周圍的環境格外敏感。
經過剛剛的摸索,我基本確定,我們現在還在池家。
凌一是被酆家帶回去的。
酆域雖然不是酆衡,但到底都是酆家人。
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愿意幫我找到凌一。
同情或者一時的好心,兩者都讓我感到不安。
更重要的是,池家雖然在星際排得上名號,在這顆星球稱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