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一個信息素紊亂的盲女。
成年那天我買了一個仿生機器人,靠他挨過了第一個發情期。
后來,他失蹤了。
帝都鄷家來選聯姻對象時,我抓住鄷域的衣角,怯聲祈求。
「你能幫我找回我的機器人嗎?」
鄷域嗤笑,
「樂意之至。」
他說到做到。
直到我二次分化,終于聞到了機器人身上的味道。
我嚇到腿軟,要逃跑時卻撞進了鄷域懷里。
他笑得惡劣。
「終于發現了嗎,主人?」
1
頸側的軟肉不受控制地發酸脹疼。
我摸索著,強撐把自己扔進放滿冷水的浴缸。
臘月,毛絨睡衣浸了水,我迷迷糊糊地往下沉。
直到一只手托住了我的后腦。
后背被輕拍著安撫。
我忍不住紅了眼睛埋怨。
「你去哪里了,我都找不到你,叫你也不理我。」
抱著我的人沉默著沒說話。
我看不見,只能摸索著他胸口的位置。
我記得,這個型號的陪伴型機器人的電源在心臟處。
說起來,從買來到現在,我還從來沒有幫凌一充過電。
他會不會是沒電所以沒力氣說話。
想到這,我的動作更急。
只是還沒摸到,就被一把抓住了手。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凌一的聲音帶著點啞。
「主人,你發情期到了。」
發情期?
我眼睛一亮,迫切地把后頸往凌一那里湊。
「那你能聞到我信息素味道了嗎?」
酸脹的腺體被高挺的鼻梁猛地蹭過,我渾身一顫。
凌一答得很慢,
「橘子味的,很好聞。」
2
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。
因為我聞不到凌一的味道。
我記得的,訂的時候,我選擇的是冷杉香型。
可惜我聞不到。
作為一個發育遲緩信息素紊亂的廢物,我很清楚,我的分化又一次失敗了。
我沮喪地任由凌一替我換好衣服。
他把我抱在懷里,就像擺弄著一個娃娃。
事實上,也差不多。
我把凌一買來的時候剛成年。
雖然對池家來說,我一直是個恥辱,但被趕出來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。
本就一片黑暗的世界再也沒有了熟悉的氣息。
在第十次撞到桌角后,我決定給自己找個伴。
于是我在網上下單了一個陪伴型機器人。
「......」
凌一來到家的那天雨下得很大。
我一換季就容易生病,渾身發著低熱。
但為了迎接自己的新家人,還是蓋著薄被蜷縮在玄關。
直到門口一陣重響,光腦的派件簽收提示音也同時響起。
我住的是個新小區,還沒有鄰居。
那就只能是我的快遞。
我興沖沖地開門,抬腳卻踢到了什麼東西。
好像是個人。
他甚至連基本包裝都沒有。
待會兒一定要投訴!
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,找到啟動鍵。
要不然,我搬不動他。
我大膽地在他的身上胡亂摸索一通,卻感覺到一手濕潤。
有些茫然,
「你是不是,漏液了?」
3
話音剛落,下一秒,就被猛地掐住脖子壓倒在地板上。
我疼得眼睛一紅。
「你中病毒了嗎?我......我是你的主人啊!」
凌一沒有回答我的話,我感覺到睫毛被撥動。
「看不見?那就好辦了。」
凌一最終留了下來。
但卻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。
我發現,我的陪伴型機器人好像不喜歡陪著我。
甚至寧愿睡很小的沙發,也不愿意和我睡在一起。
我明明記得,商家說,陪伴型機器人是很黏人的。
我有些說不上來的委屈。
又一次撞到桌角后,我干脆坐在地上發呆。
門開了,凌一回來了。
我以為他會像以往一樣,一句話都不和我說。
卻感覺到身上暖暖的陽光被擋住了。
我茫然地抬頭,凌一站在我面前嗎?
正好,我強裝鎮定地說出我排練了一下午的話。
「如果你不喜歡我這個主人,我可以換一個機器人的。」
我感覺到凌一盯了我好久。
終于在我忐忑的瑟縮中,他擦過我哭紅的眼尾。
「為什麼要換?」
「你原本買機器人......我是為了什麼?」
「滿足你?」
我連忙否認,
「不是的,我只是看不見,想有個人陪著我。」
他似乎不解。
「那為什麼要換一個,我沒在陪你嗎?」
說到這,我更委屈了。
「可是你不牽著我的手走路,不會抱著我睡覺,也不會每天早上給我早安吻。」
下一秒,額頭是柔軟的觸感。
「現在我可以留下來了嗎,主人?」
4
回憶凌亂反復。
對于信息紊亂癥患者來說,抑制劑無異于催熱劑火上澆油。
這也就意味著,我只能靠自己熬過發情期。
我被凌一裹在厚厚的被子里,緊緊抱在懷里。
高熱燒得全身酸軟躁動,意識卻遲遲不能入睡。
我迷迷糊糊找凌一說話。
他的聲音很好聽。
「記得我為什麼叫凌一嗎?」
「因為你的出廠編號是 01。」
「不是,是因為你叫我凌一,那我就是你的凌一。」
額頭一重,凌一的聲音有點沉。
「等我。」
我醒來的時候,出了一身黏膩的汗。
我叫凌一,他沒回答。
應該是出去了吧。
我安慰自己,摸索著坐到沙發上。
一如既往,蜷縮住身體等凌一回家。
可是等到第二天早上。
凌一沒回來。
明明之前再晚都不會在外面過夜的。
我感覺到一陣心慌,拿起手杖,出了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