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君有個厭棄至極的小妾。
他敬重我這個正妻,溺寵新得的佳人。
唯獨對她冷落苛待,動輒打罵,關禁閉。
我對這位家中落罪的孤女心懷憐憫,便事事庇護關照。
卻沒想到,在我難產死后,夫君立馬將她提為新妻,把我的嫁妝盡數奉給她。
這才得知,原來袁少軒冷落她,苛待她,并不是不愛她。
而是因為深愛,所以才用障眼法保護著她。
我氣極重生。
這次倒要看看,沒有我伸出援手,吃盡苦頭的所謂「真愛」,到底經得起幾分考驗。
1
「云娘,這就是母親非要塞給我的蘇芷柔。」
「你不用因她而煩心,你是我的妻子,一生一世一雙人,我只鐘情于你。」
我一睜眼,就看到夫君袁少軒親昵地握著我的手,在我耳畔說著深情而又薄情的話。
堂下跪著一位身著素衣的女子,低著頭,神情不明,正雙手高捧茶盞,等著我接過。
我頓時反應過來,我重生了。
重生在成婚后的第二天。
此時小妾蘇芷柔正在給我敬妾室茶。
前世,毫無防備的我徑直接過,卻不想茶水滾燙,燙得我沒接穩,茶盞碎了一地。
蘇芷柔嚇得連連磕頭,灑落的茶水沾染到發絲上,又混著淚水一同滴下。
這番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,很是讓人心疼。
而我,卻在袁少軒的一聲聲「燙到哪里了?」、「疼不疼?」、「讓我吹吹,吹吹就不疼了。」中亂了心神。
一個被夫君嬌哄著捧在手心,一個跪在地上淚水漣漣。
如此鮮明對比,讓旁人誤以為是我故意摔了茶盞。
自此我便有了善妒爭寵、苛待妾室的壞名聲。
可我當時卻沉溺于袁少軒的偏愛中,無心爭辯,只顧著暗自欣喜,自以為遇到了真心愛重我的良人。
全然沒發現,他眼中滿滿的心疼并不是為我。
2
思及此,那滾燙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指尖。
我縮回被袁少軒握住的手,取了繡帕搭在膝上,望向堂中看似柔弱無害的蘇芷柔。
「這茶太燙,等涼了我再喝吧。」
我不接過,她便要一直舉著。
蘇芷柔沒想到被我看穿,聞言,下意識地抬起頭。
見我似笑非笑,又急忙把視線投向袁少軒,還順便偷偷替換了捧茶的手指。
估摸著強忍手中的熱茶已經到了極點。
被佳人求助的袁少軒清了清嗓子。
「咳,既然燙,那就換了一盞再來敬。」
我伸手止住剛欲上前的下人。
「夫君,圣上倡行節儉,侯府家大業大,支出也多,更要節約減削。
「一盞茶浪費了總歸不好,等涼了再喝也不遲。」
說完,我直接閉上雙眼,不再理會表情僵住的二人,任由身后婢女給我捏肩。
滿室寂靜。
既然前世說我善妒爭寵、苛待妾室,若我不將此做實,總覺得虧得慌。
過了一會兒,感覺肩上的力道有所變化,應該是換成了袁少軒。
侯爺親自為夫人捏肩。
端得如此深情模樣,若不是前世我死后靈魂游蕩,恐怕還一直以為他愛我入骨。
3
袁少軒是親自上門求娶我的。
他聲稱在長公主開設的賞花宴中對我一見鐘情,非我不可。
前世成婚后,更是與我琴瑟和鳴,濃情蜜意。
自以為伉儷情深的我,便費心持家,伺候婆母,厚待下人,善待小妾。
特別是對蘇芷柔,更是多了幾分憐憫。
她是婆母的表侄女,還未出生時,便被兩家父母指腹為婚。
又自幼與袁少軒一同長大,青梅竹馬。
可剛及笄,就因家中落難,淪為罪臣之女。
最后失了婚約不說,還只能成為未婚夫的小妾。
現在想來,我也是傻,得知袁少軒因女方落罪便毀掉婚約,就該知道他的真實為人。
我起初不信他倆沒有情分,還頗為介懷。
可袁少軒對她冷落苛待的程度,有時連我都覺得過分。
動輒冷臉斥罵、缺衣少食,甚至動不動禁足。
便信了夫君對這個遵母命納進來的小妾,是真的厭煩至極。
身為女子,我替她的遭遇感到心酸。
便事事照拂,妥帖善待。
宮中賞了南方瓜果,各個主子皆有,袁少軒唯獨不給蘇芷柔。
我便將我的那份偷偷派人給她送去。
因著嫡姐是皇后的緣故,此類瓜果在太傅府并不稀奇,我也早已吃膩。
逢至寒冬,每房都炭火充足,棉衣厚實,可蘇芷柔房中卻只有去年的舊棉衣,炭火也時不時短缺。
我知是下人見風使舵,便特地敲打管家,并派貼身婢女親自將制好的新棉衣送去。
遭到另一房小妾方氏陷害,她辯解不清,只會來回念叨著「百口莫辯」。
袁少軒查都不查,就要將她禁足。
我卻費心勞力查明真相,替她申冤,還她清白與自由。
后來,我因難產而亡。
我自以為這一生雖然短暫,但也事事圓滿。
可沒想到在我死后,靈魂并沒有入輪回,而是游蕩在世間。
我看袁少軒急不可耐地吞沒我的嫁妝,盡數奉給蘇芷柔。
還立馬把她升為正室,入宮用功績為她請了誥命。
蘇芷柔一改往日的苦情白蓮模樣。
身穿嫡姐贈我的波斯云錦,渾身佩滿金銀珠寶,宛若終于見到陽光的花蝴蝶一般,四處耀武揚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