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攥了攥手,強顏歡笑:「老太君的眼光果真不俗,這位小姐不僅頗通文墨,還自幼拜在廣華寺住持門下,頗有佛緣。」
「果真?」老夫人來了興致,「這倒對我的心思。」
「那祖母便替孫兒娶了這御史小姐吧。」
隋度掀開珠簾走了進來,巋然而立,眼眸決絕。
老太君知曉他的脾氣,有些無奈:「就你最會耍滑,整日里只知道打打殺殺,這些千金貴女哪個配不上你?」
「千金貴女與我何干?
小公爺驀地望向我,挑眉笑問:「蘇大姑娘,我配你如何?」
12
見隋度神色堅定,不似玩笑,老太君很快就反應過來。
她笑著打趣:「怪不得這個不情那個不愿,原來是怕我亂點鴛鴦譜,壞了你的姻緣。你有你的主意固然是好,可還要問問蘇姑娘的心意。」
四周安靜了一瞬,我低著頭,卻知道有灼灼目光落在身上。
我心亂如麻,躊躇了一會兒,老太君卻了然地笑了笑:
「罷了,我老了,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拿主意就好。」
我長舒一口氣,行禮告退。
隋度卻追了出來。
知道他要問什麼,我斂了斂眼睛,聲音竟有些顫抖:「齊大非偶,并非良緣,小公爺莫要難為我了。」
「誰說的?」
「世道如此,無需人言。」
他咬著牙,眼眸閃過一絲怒火:「蘇凈識,你真是個膽小鬼,世道如此,我偏不從。」
這些日子,就連凈語都能看出我不對勁。
她一邊抓耳撓腮地與張麻桿對棋,一邊與我閑扯:「姐,你是被人打了嗎?臉這麼臭。」
我敲了敲桌子:「廢什麼話,圍棋下好了嗎?」
見我怒了,凈語縮了縮脖子,假模假式地抹眼淚。
從張家出來,天降大雨。
沒走幾步,張麻桿就帶著雨具追了過來。
他有些害羞:「我送送你們吧。」
聽說凈語要去女學念書,張麻桿主動教她圍棋,實在是個好人,想到這,我掏出一袋銀子塞到他手上。
「一點心意,還請張大哥收下。」
張麻桿臉紅到滴血,突然攥住我的手。
「我不要銀子,我要娶你為妻。之所以拒絕虎妞,也是因為我對你一見鐘情,心里裝不下其他人了。」
我尷尬至極:「你先放開我。」
張麻桿卻上了倔勁:「我死也不放。」
僵持不下之際,我突然看見了隋度。
他冒雨疾步走來,臉色陰寒,強硬將我牽到身后。
張麻桿有些惶恐,剛想揖禮喊一聲小公爺,卻被他用劍抵住了脖頸,滲出血珠。
「死也不放手?」
隋度唇角銜著森冷:「那我成全你。」
這場鬧劇,以張麻桿嚇暈過去而結束。
凈語一臉崇拜:「小公爺真是太長臉了!這女學堂誰愛念誰念,以后我要跟著你混!」
「跟著外人跑來跑去,你姐會生氣的。」
「誰說小公爺是外人?明明是我姐的內人!」
隋度塞給她一張銀票,笑意狡黠:「既然如此,你將姐姐借我一會兒可好。」
「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,借了就不用還了!」
說完凈語腳底抹油,跑得無影無蹤,隋度則環臂握劍,挑眉望向我。
天還下雨,橋下有烏篷小船,輕輕劃出一道波紋。
只有我知道。
吾心似水,亦難平靜。
本以為小公爺會提及張麻桿,可他卻說:「蘇姑娘,能不能幫我做些千層油糕。」
我點點頭,忽然想到:「林副將最近去哪了?這次出征回來就沒再見過他。」
「他回金陵老家了。
」
隋度眼眸一沉:「千層油糕就是帶給他的禮物。」
我「哦」了一聲。
林副將喜歡吃甜的,要多放一點糖才好。
13
隋度剛去金陵沒多久,張麻桿就來找我。
他說:「蘇姑娘,小公爺是娶不了你的。
「他家大業大,頂多抬你做個侍妾,等他娶了金陵忠勇侯府家的小姐,你該如何自處?」
張麻桿見我臉色微白,又道:
「我爹親耳聽知州大人說,忠勇侯府與靖國公府多年前就訂了娃娃親,只是小公爺忙于征戰,這才一直沒能成親。
「如今大戰告捷,天下太平,小公爺前幾日動身金陵,就是去做侯府的乘龍快婿的。」
「既然小公爺早有婚約,老太君又為何找我做媒?」
「莫說王公之后,那些略微平頭正臉些的,哪個不是有了正妻,還想肖像良妾。」
他說得有理有據,我沒有辯駁。
反而笑盈盈地祝福小公爺與那侯府小姐,早日生一百零八胎。
可張麻桿腦子有病,非說我喜歡隋度。
還添了一句:「蘇姑娘你不要難過,小公爺不要你,我要你。」
他是不是眼睛也有病,我哪有難過?
明明是眉開眼笑,喜不自勝。
這些日子我一直苦惱如何拒絕小公爺,這下好了,問題迎刃而解。
我懶得理他,轉身就走,可走著走著凈語突然拽住我的袖口。
她像傻了一樣:「姐,你哭什麼?」
我后知后覺自己落了淚,抹了把臉,反問她:「你哭什麼?」
「你哭什麼我就哭什麼。」
「我沒哭!」
「那我也沒哭!」
回到蘇府已近傍晚。
見我們雙眼通紅,繼母笑吟吟地湊過來:
「瞧你這喜極而泣的樣子,想來已經知道了。
「張捕頭剛剛送了兩箱聘禮,說他家獨苗看上了你,想要娶你為妻。
你爹爹的意思是張家雖然普通,好歹也為衙門辦事,怎麼說也不算委屈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