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上再度提起要為他指婚,還是林如雁,傅云驍為此事心煩了好一陣,最后竟是那林如雁主動向圣上回稟,說自己年紀尚小,還不愿嫁人為由拒了這樁婚事。
我便知那林小姐,定是個心中有自我追求的女子。
我也深知自己一介民女身份,對傅云驍的前程沒什麼助力,現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多讀些書、認些字,不求學富五車,只求傅云驍躊躇時自己也能出上一份力。
13
中秋前夕,傅云驍要南下治水,邀我一同前去,他說我可以順便看看沿途的風景。
其實我知道,他是不放心我。
自上次受傷,傅云驍在王府中又加了許多暗衛。
為了讓他沒有后顧之憂,我帶著凌霜與他一同南下。
南方山水極美,卻也容易水患,水患之下,民不聊生,遍地餓殍。
到達南方后,傅云驍的眉頭就未曾舒展過,幸而那些書沒白看,他為此愁眉苦展時我尚且能說上一兩句話。
「水患當前,應先出糧賑災,安撫民心,再修建堤壩防止再次決堤。」
傅云驍說完,我再補了一句:「最后應幫助困難的災民重建家園,如此一來,便是人心所歸。」
照著這個思路,經過數月的奔走,此次水患成功治理好,消息傳回京城,圣心大悅。
我們準備回京時,已入了冬,路上綠蔭不再,全是光禿禿的樹干,偶能聽到凄厲的鴉聲。
離京城還有一日的路程時,我們遭遇襲擊。
我與凌霜坐在馬車中,傅云驍騎馬在前,我只聽到外邊突然亂哄哄一片,有人大喊:「有刺客!」后轎子一下子忽的落了地,凌霜一把扶住我,語氣擔憂:「夫人沒事吧?」
我輕輕撫上小腹,搖了搖頭。
外邊已陷入廝殺,我知曉此刻自己不能出去,不能讓傅云驍為我分了心。
上路前傅云驍早有準備,身邊跟著的都是訓練有素的暗衛,此次治水取得勝利,有人怕是再也坐不住,果不其然。
刀劍相碰的叮當聲、將士皮開肉綻的慘叫聲,一聲聲聽得我心如鼓槌,全身冒汗。
門簾被掀開,傅云驍聲音急切:「柳絮!快隨我走!」
他接下我和凌霜,身后僅剩兩名暗衛掩護著撤退。
看著遍地尸體,我明白,此次我們該是敗了。
敗了便敗了,只要與他在一起,我死也是不怕的。
身后的黑衣人窮追不舍,傅云驍臉上盡是血跡,衣袍上也染了不少血跡。
「夫君可有受傷?」我急切問道。
「無妨!一會兒暗衛會掩護你撤退,你跟著他們走,別回頭!」
傅云驍濃眉收緊、眸光如劍。
「那你呢?我要與你一起!」我回頭對凌霜道:「凌霜,你走吧!他們不會殺你的!」
凌霜眸光堅定:「奴婢不走,奴婢與夫人王爺共生死!」
我們沒馬,沒等做出決定便被追上了,十多人將我們五人圍了起來。
傅云驍拔出佩劍,一字一句道:「你們可知,謀害皇子是誅九族的大罪!」
為首的許是見我們再無援手,放松了警惕,不以為意道:「活著才是皇子,死了便是孤魂野鬼,且看寧親王能不能活呢。」
他一聲令下:「動手!」
寡不敵眾,傅云驍即便功夫再好也抵不住這麼多暗衛齊齊進攻,一連背上中了刀,血順著他的手臂流,洇濕了衣袍。
我拼命喊:「傅云驍!傅云驍!」我跌坐在地上,內心是無能為力的絕望。
「夫人小心!」我轉身,凌霜躺在了我身后,背上是泛著寒光的劍,傷口不住的往外滲血。
我爬了過去,抱起她的頭:「凌霜凌霜,你起來……」
「凌霜……不能陪著……姑娘了」說完她便垂下了手,那雙漂亮的柳葉眼沒能合上。
我伸手為她合上雙眼。
廝殺還在繼續,我只得放下凌霜看向傅云驍,他已體力不支半跪在地上,唇角是猩紅的血,我爬著過去,扶住他的身體,他看向我,眸光欲裂。
那柄劍揮下來時,一蒙面男子一聲喝下:「住手!」
14
男子身穿玄色織金長袍,頭戴斗笠,看不出是誰。
傅云驍冷笑一聲:「你來了。」
那人沒說話,氣定神閑笑出聲,語氣淡淡:「你若是從這跳下去,我便饒了你夫人。」
我大聲驚呼:「不要!你這狼子野心的叛賊!他死了,我絕不獨活!」
傅云驍冷笑一聲,握了握我的手,聲音低啞:「柳絮,抱歉,我終是沒能給你安穩人生。」
我掰過他的頭,一字一句說:「和你一起,才是我要的安穩人生。」
他甩開我的手,對著那男子咬牙切齒道:「你最好說話算話!」
說罷他飛身而起,往前方的懸崖決然一躍,他衣袍飛揚,那柄劍「哐當」一聲,落在地上。
我心臟一滯,疼的幾乎不能呼吸,轉眼瞥到那把劍,迅速伸手抓住佩劍,意圖了結自己,被身邊人一把攔下。
后方忽然來了許多穿官服的人,他們說是四皇子的人馬,趕來救五皇子。
身邊的暗衛忽然就不反抗了,全被抹了脖子。
我被四皇子傅云之帶回了京城,他將我放回了王府。
沒了傅云驍,我不知還有何意義,直至我想起腹中還余傅云驍一絲血脈,才有了活下去的欲望。
我遣散了很多王府的下人,就留了幾個貼身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