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大驚,原來這樣的性格叫好,我那后母日日都要罵我性子差,做事慢。
午后我坐在樹影下乘涼,順便逗弄院里那只黃橘色的貓。
「要做我的王妃,你可洗干凈了?」我聽到聲音回頭一看,傅云驍一身月玄色織金云紋錦袍站在我面前,笑容清朗。
我忙站起身來,小聲嘟囔:「誰要做你的王妃。」
銅鈴「喵」一聲從我手上掙脫,跑向了小竹林中。
他負手立于桌旁,語氣輕松:「不做也得做,你家可是收了我一千兩。」
「一千兩!」我瞪著眼睛,看來他們是早就謀劃著賣了我過好日子呢,臨行前還騙我說家里拿不出盤纏,就給了我一個快干的餅。
我氣不打一處來,真想跑回去大罵一頓。
罷了,這一千兩就當我還他的不殺之恩吧,從此我就與他再無瓜葛。
雖說與他沒有感情,可真到這個時候十多年的委屈還是涌上心頭,眼眶酸脹得厲害。
我娘死后我就像顆野草,十歲了穿的衣服還是七歲時穿的衣服,寒冷的雪天,手腳都露在外邊半截,凍得發紫。
還是鄰居趙大娘心善為我續上了布料,又教給我如何縫補衣服,于是后來的十多年我的衣服都是這樣,短了就找些后娘不要的衣服裁了續上,或是穿她不要的。
我連忙轉過身看著天空,死死壓住即將涌出的淚水。
「你是叫柳絮吧?聽話就能跟著本王吃香的喝辣的。」他湊過身子,小聲說。
聽著他的話,我心里一暖,忽然想起凌霜教我的禮儀,于是便端正的朝他行了個禮:「民女謝過王爺。
」
他像是見了鬼一般,眉頭緊蹙,語氣也十分嫌棄:「得得得,你別行禮,別行禮,溫柔賢淑那做派不適合你。」
「你只要現在這般做你自己便可。」
「對了,就是話少些。」
「你!」我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,轉身去找銅鈴。
「果然是鄉野村婦,就喜歡這些沒人性的小東西。」我轉過身,傅云驍一只腳踩在石凳上,手里拿了一根細長的竹葉不停的打圈圈。
「王爺說的極是,我便是鄉野村婦,不似京城的小姐們,王爺若是嫌棄,大可以發賣了我,柳絮絕無怨言。」我摸著銅鈴毛茸茸的腦袋,低順的答他。
他起身走近我,拿那細竹葉在我額間敲了敲,挑眉道:「你倒是說說,發賣到哪家能賣一千兩?還有給了那四十歲老倌的五十兩,那得一千零五十兩……虧本的生意,傻子才做。」
……
唉,終是身為女子,沒法左右自己的命運,罷了,嫁給誰不是嫁呢?縱使他看不慣我,該是會給口吃喝,日后正經王妃進了門,我便在院里逗貓養狗,絕對不爭寵。
「行了,晚間我帶你進宮去見母妃,給我聽話些,別抱銅鈴了,母妃不喜貓毛。」
說罷他將那竹葉高高拋起,邁著大步負手出了小院。
我將銅鈴放至地上,它便又鉆進了竹林中,凌霜過來拿了個拂塵為我掃去身上的毛。
「姑娘莫與王爺較勁,王爺他雖性子乖張,但心性極善,日后你們成了婚便知道了。」凌霜邊掃邊說,唇邊還帶著笑。
「心性極善?他善?我才不信,對了,寧王這樣的身份為何要從鄉下找?這滿京城的名流小姐,他為何不要?」
我將心里的疑問一股腦的倒了出來。
凌霜抿唇笑了笑,「這啊,奴婢也不知,待日后姑娘親自問問王爺便知。」
我俯身至凌霜的耳邊小聲問道:「是不是他有什麼不可說的隱疾?」
凌霜一聽,撲哧一聲笑了,也沒接我的話,拉過我的手進了里間為我梳頭。
她柔軟的手指穿插在我的發間,似有若無的蘭花香氣時不時的鉆進我的鼻尖。
不一會兒便為我梳好了一個漂亮的飛仙髻,我看著銅鏡里的凌霜,心生歡喜,「凌霜,你身上可真香。」
凌霜笑了笑,從桌上盒子里拿出一盒香膏,輕輕的沾了一點抹在我的后頸處,語氣溫柔:「姑娘身上也香。」
說罷她摸了摸我的發髻,又細心叮囑:「晚間去見賢妃娘娘,不必太拘謹,有禮貌即可,她不是王爺的生身母親。」
「哦……嗯。」我笑著點點頭。
原來傅云驍也沒有娘了。
5
傍晚時分,傅云驍一身暗紅織金蟒袍站在院門口,金色夕陽落在他身上,發冠上的珍珠閃著瀲滟光輝,見我過來,他轉過頭,眉目清朗,嗓門洪亮:「柳絮,你快些,別磨磨蹭蹭。」
傅云驍如果不說話,便是畫中所說的鮮衣怒馬的公子。
性格是乖張了點,倒也……沒到暴戾那種程度。
我跟上他的腳步,走了好長的路才到了府門外,門口停的馬車也十分華麗,朱紅色的漆泛著亮光,他輕松上了馬車,彎腰向我伸出手臂,「來,小短腿。」
小短腿?我哪里腿短了!我故意沒拉他的手,自己扶著邊爬了上去,上馬車對我這個鄉下丫頭來說再簡單不過。
「不錯,還能自己上車,就是姿勢不雅了些。
」他雙手抱腹,唇角帶著一絲打趣的笑,隨我鉆進車里。
「王爺忘了,爬車這種事情對于鄉野村婦來說不是簡單的很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