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正要說話,對面房門忽然被大力打開,一道怒吼聲緊接著傳來:
「敲你媽啊我草!半夜三更在這咚咚咚砰砰砰的,你節奏感還挺強啊你,你咋不去夜店打碟呢?擱這吵你媽睡覺,你他媽再吵吵一個試試,老子把你頭蓋骨擰下來!」
一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女生黑著臉站在門口,手里還握著根棒球棍。她染了一頭夸張的金發,穿著睡衣,個子很高,目測最少 175 cm。
我怕把黃鼠狼給嚇跑了,立馬點頭道歉。
「對不起啊大姐,我這就進去,不會再吵你了。」
「你擱誰喊大姐呢?」
女生翻個白眼,嗤笑道:「我他媽今年才 22,你喊雞毛姐啊?」
「好的,雞毛姐,實在不好意思。」
我繼續道歉,雞毛姐卻更生氣了。
「你有病啊!」
4.
「我說李嘉嘉,半夜三更你擱這吵吵啥啊,煩死了。」
又一個男生從雞毛姐身后走出來,看清我的樣子,他瞬間眼前一亮。
他一手撐在門框上,撩了下劉海,沖我挑眉。
「美女,我叫李尋,你也可以叫我李尋歡,呵呵呵——」
「哦,你別誤會,她不是我女朋友,是我妹,親妹。我不喜歡她這樣式兒的,我就喜歡你這樣安安靜靜的姑娘。」
李尋比雞毛姐還高了一個頭,穿著短袖,胳膊上肌肉鼓脹,身材很好。
我轉頭看了黃鼠狼一眼,果然,他已經心生退意,正把刀藏進懷里,低頭要走。
我忙一把扯住他。
「別走!」
「哐啷!」
他被我拉住胳膊,懷里的尖刀掉落在地。
李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,我們四個人盯著地上的尖刀,一同沉默。
雞毛姐先反應過來,往旁邊一跳。
「兩口子啊你們,擱這玩兒家暴呢?」
李尋痛心疾首。
「為什麼每一個美女旁邊,都有屬于她的河童?」
「這麼美的姑娘,你還拿刀威脅她?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哥們兒,來我跟你說說,你要實在不滿意這個媳婦,你就讓給我。」
李尋伸手搭住黃鼠狼的肩膀,推著他往我屋子里走,一邊沖雞毛姐使眼色。
雞毛姐翻個白眼,口氣硬邦邦地安慰我。
「實在過不下去你就離婚,他今天都能拿刀威脅你了,下一步不是要殺人?那命重要啊還是愛情重要啊,何況他長那酸筍樣,你咋產生的愛情?」
兄妹兩個啰里吧嗦一大堆,李尋走進我房里的時候,一腳就踢翻了我幾枚五帝銅錢,雞毛姐則把我的鎮魂幡踩在腳底。
她低頭看了一眼,蹲下身把旗幟撿在手里。
「哎呀姐妹,你還擱這作法呢?那男人要變心你搞這玩意兒有用?你咋不念個緊箍咒呢,我瞅他長得也像個猴,你念個緊箍咒說不定還好使。」
陣法被破,我和黃鼠狼對視一眼,他先是一愣,然后陰森森地笑起來。伸手扯下口罩,轉身反鎖上房門。
5.
看清黃鼠狼的長相,李尋頓時不淡定了,他伸手摸著自己下巴,百思不得其解。
「不是,妹子,就他這長相,你到底圖他啥?」
「我輸哪了?啊,我到底輸哪了?」
黃鼠狼是個三十出頭的中年人,鼻梁歪斜,一口大黃牙,他沖我笑了笑,嘴巴越張越大,大到超出正常的生理曲度,牙齒也慢慢變長。
李尋還在那胡攪蠻纏,雞毛姐已經反應過來了。
她低頭看一眼自己手里的旗幟,往旁邊退了一步,努力把龐大的身軀縮到沙發后面。
「不是,仙姑,我是不是打攪你作法了?那啥,哥,咱們這就走吧,你們倆繼續。」
一邊說,一邊試探著拉住李尋,想開門出去,黃鼠狼就貼門站著,沉著臉,死死地盯著他們看。
雞毛姐立刻舉手投降。
「我不出去也沒事兒,我擱這坐會挺好的。」
「出去啥玩意兒,你能眼睜睜看著這妹子被這猴欺負?李嘉嘉,不是我說你,你也太是那個了,太沒正義感了。」
李尋不贊同地瞪了雞毛姐一眼,雞毛姐立馬炸了。
「李尋,你他媽是不是虎啊,人家仙姑在作法!」
「就那個,大神兒,出馬仙!你他媽小時候的事都給忘了?」
話音剛落,頭頂忽然發出一聲脆響,屋頂的燈泡炸了,下一秒,電腦屏幕也漆黑一片,整個屋子都陷入黑暗,只有窗外隱隱透進些亮光。
屋子里進門左手邊靠墻的地方就是沙發,雞毛姐尖叫一聲,一手把沙發拖過來,然后跳到沙發后面,選了個抱枕擋在胸前。
李尋還傻乎乎地待在原地,轉頭看我一眼,又看向黃鼠狼。
「你是出馬仙?」
出馬仙,東北特有的傳統民俗,是古代宗教薩滿教的延續。據說,精靈妖怪為了修仙攢功德,會在人群中選出自己的弟子,借弟子人身行善渡人。
被他們選中的,就是出馬弟子,又叫出馬仙。
這一類人,出馬之后,會有特殊的本領,能給人斷事治病,驅邪轉運。
6.
黃鼠狼手里握著刀,頭部左右轉了轉,向最近的李尋走去。
李尋想反抗,卻震驚地發現自己身體動不了,他驚慌失措,尖叫著求饒。
「仙姑,媽呀,快救救我啊!」
我站在原地沒動。
這對兄妹出現的時間太巧了,又剛好破壞了我的陣法。
自古以來,精靈妖怪中,狐妖和黃鼠狼就智多狡黠,東北本地又多信奉黃大仙,我不確定他們是不是一伙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