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那只手牢牢地抓在井壁上,手背弓著,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氣。
4
「喂,有沒有人啊,有人掉井里去啦——」
我朝下方喊了幾聲,寺廟的西殿處剛好有鐘聲傳來,蓋過了我的喊聲。院子里空無一人,估計所有的和尚都去殿里做晚課了。
「別喊了,都聽不見,咱們去把他拉上來。」
我和江浩言轉身朝樓下跑,寺廟的大門就在隔壁,我們救人心切,跑得速度又快,從二樓跑下來,我敢打賭不會超過一分鐘的時間。
可是等我們到了那口井的前面,我喘著粗氣,探頭一看,井底一潭幽幽的綠水,平靜無波。井壁上長滿了滑膩的青苔,青苔形狀完好,沒有任何被觸碰過的痕跡。
「奇怪,人呢,難道我們眼花了?」
江浩言探頭看了兩遍,又繞著井壁走了一圈,一臉困惑。
「你們在干什麼!」
遠處忽然有嚴厲的喝聲傳來,我扭頭一看,一個高個子喇嘛神色焦急地朝我們跑過來。肥頭大耳,就是剛剛在一樓客廳里看見的那個。
「丹嘉師父,剛才井里好像有人掉下去了。」
丹嘉的神色頓時緊張起來,完全沒有剛才見面時那副淡定自如的從容感。他探頭朝井口看了一眼,略松口氣。
「不可能,廟里其他人都在殿里做晚課,不會有人出現在這邊。」
「寺廟七點之后就不對游客開放,還請兩位離開這里。」
丹嘉一臉嚴肅地伸手請我們離開,話說到這個份上,我們肯定不能再賴在這里。只能乖乖地跟著丹嘉朝門外走,走到大門口的方向時,我轉頭又朝后看了一眼。
井壁上,赫然地鉆出一只手。
手背蒼白,朝我們的方向無力地擺動了幾下。
我猛地停住了腳步,江浩言也發現了,他轉頭看了一眼,臉上的神情和我一樣震驚。
5
「丹嘉師父,井里真的有人,你看見了嗎?」
江浩言攔住丹嘉,丹嘉卻搖搖頭。
「沒有啊,樹下光線斑駁,你是不是看錯啦?」
江浩言朝我使了個眼色,他趁機拖住丹嘉,我轉身沖回井邊,握住了那只蒼白的手。
我用力地往上一提,一個濕漉漉的女人半個身子被我提了上來,她頭發很短,淋濕了垂在臉上,遮住半邊臉。
可那張臉,卻依舊觸目驚心地熟悉。
我顫抖著伸出手,撥開她的頭發,她緩緩地抬起頭,沖我一笑,一對異瞳在日光下格外顯眼。
「喬墨雨,下來陪我吧。」
我大驚,她是方茜,方露的妹妹。
我轉頭想喊江浩言,卻發現丹嘉喇嘛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,江浩言沉著臉站在我身后。
「江浩言,她是方茜!方茜,你怎麼會在這里?」
江浩言點點頭,忽然勾了勾唇角,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。
「我知道啊,你下去問她,她什麼都會告訴你的。」
說完用力地朝我一推,我只感覺一股大力襲來,身體踉蹌兩下,失去平衡,從井口栽了下去。方茜蒼白的胳膊還牢牢地握著我的,指甲掐進我的皮肉里。
「哈哈哈哈——喬墨雨,下來陪我呀——」
伴隨著一陣尖利詭異的笑聲,我仰面跌進了水里。
冰冷刺骨的濕滑感把我包圍,我深吸一口氣,猛地坐了起來。這一起身,才發現我躺在民宿的床上,被子又潮又重,壓得我喘不上氣。
我坐起身,恍惚地轉頭看了眼窗外,太陽西斜,橘紅色的橙光已經一層一層地蒙上淺灰色,眼看著就要日落了。
這麼一會兒工夫,我就睡著了?還做了個這麼離奇的夢。
我抹了把額頭的冷汗,掀開被子下床,走到陽臺上。
從陽臺上向下俯瞰,下頭正好是隔壁寺廟的內院。
院子角落里種著一棵郁郁蔥蔥的柏樹,樹下有一口井。
太陽最后的余光反照在井壁上,一只蒼白色的手猛地從井口伸出。
6
「喬墨雨,剛才叫了你半天也沒反應,準備下樓吃飯了。」
江浩言打開房門直接走了進來,見我站在陽臺上發呆,他走到我旁邊,笑著捅了下我的胳膊。
「干嗎,在這兒偷看隔壁廟里的喇嘛?」
「我靠,那是不是有只手?有人掉井里去了,快去救人啊!」
江浩言伸手揉了揉眼睛,神色猛地一變,轉過身就朝樓下跑。我追在他身后,心里有種不真實的荒誕感。
寺廟里響起鐘聲,我和江浩言跑到后院,井里空無一物,丹嘉喇嘛嚴厲地喝止我們。
「寺廟七點鐘之后不對游客開放,還請兩位離開這里。」
丹嘉的嘴巴一張一合,和剛才的夢境一模一樣。
我整個人都恍惚了,日光在我眼前成了一個一個圓暈,額頭冷汗涔涔。
「江浩言,請你們兩個立刻離開。」
丹嘉加重了語氣,我走到他面前,直接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。
「啪」的一聲脆響,丹嘉目瞪口呆地捂住臉頰。
江浩言大驚:「喬墨雨,你在干嗎?為什麼打丹嘉師父?」
我低頭看自己的手。
「奇怪,不痛啊,我還是在做夢?」
丹嘉氣壞了:「你打的是別人,你怎麼會痛?想判斷自己是不是做夢,不是應該打自己嗎?」
我點點頭。
「你說得很有道理,可是我舍不得打自己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