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行了,你為何總要岔開話題?主母管府,自有她的說法,你說這些零碎小事做什麼?」
「零碎小事?」我冷著臉抬頭,「你真當我不知,你母親在漠北欺辱我的母親,逼她替自己做活,命她縫補賺錢,讓我母親落下一身病,你覺得這是小事?」
趙樂妤愣了一下,繼而怒了。
「你怎可如此對我說話?」
阿盈立刻說道:「大膽,你不過是個庶女。你娘不過是個小妾,主母管教小妾,發賣了都行,哪里有你說話的份。」
她剛要扇我。
我身旁的宮女卻護住我,反扇了阿盈幾個耳光。
阿盈和趙樂妤都呆住了。
阿盈捂臉,看向嫡姐,「主子?」
趙樂妤冷下了臉,「趙知予,本宮最后悔的事,就是將你這包藏禍心的狼放入了宮中。你貪戀權勢,妄圖上位,用盡齷齪手段,品行低下。你的報應定然會來。」
我笑了,拿因果報應來嚇唬人,最是無聊。
她將走,我叫住她。
「淑妃娘娘,您不是想問,陛下說什麼了麼?陛下只是和我聊了花草。他說竹子雖好,看久了也礙眼,倒不如繁花,花團錦簇,俯首可得,豈不美哉。」
趙樂妤出去的背影,僵硬無比。
11
惠美人誕下一龍子,很是可愛。
皇上喜不自勝,廢皇后多年無所出,兩個庶出的皇子也早早夭折。
他極其盼著這個孩子能夠健壯成長。
當晚,皇上來看我。
他眼下的青色更加深重了,額間發黑,神情還有些喜色。
他抱住我,深深地吸了一口氣。
原本焦躁的眼睛驟然疏朗。
媚藥入骨,他自從被診出內里空虛外便久不看太醫,他身在廬山,早就發覺不出異樣了。
他已經離不開我了。
我笑著說:「臣妾最近新學了一種推拿之術,能夠舒緩經絡,陛下,要不要試一試?」
皇上躺在床上,放松地嘆了一口氣。
我摩挲著他的脊椎,在最恰當的時候,擠出一滴眼淚,淚恰好滴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他轉身看向我。
我搖頭擦拭,「陛下,是臣妾失儀,臣妾有愧。」
「怎麼了?」
我啜泣半天,才說道:「臣妾只是想到自己仍然沒有孩子,羨慕惠美人罷了。」
他望著我。
用一種深思的,如同錐子般尖銳的眼神看我,但還沒等刺破我的偽裝,錐尖便軟了下來。
惡人嘛,比到最后,就是比誰先心軟。他先心軟,他便輸了。
他摸著我的發髻,沉默了良久,說道:「不要哭。這宮里,只有你最能讓朕歡心。你知書達禮,很適合做母親。」
我望向他。
他點點頭,「朕知道的,惠美人蠢笨愛嫉,孕后猖狂,若不是你背地里護著,這胎難保。」
我破涕為笑,緊緊抱住他。
皇上嘆了口氣,「你啊。」
我啊,我真是個貪婪自私的惡鬼,為了深深地在后宮扎根,什麼都能算計。
12
趙樂妤聽說了三皇子交由我來撫養后,她終于忍不住了。
她在乾清宮外長跪不起。
端著一封罪已詔,大聲喊道:「臣妾失職,一罪己,勸諫君上節制,惹君不喜。二罪己,讓君上聽從妖妃胡言,皇家血脈不得正統教導。三罪已,罪情之至深,不知君上多情。如陛下不聽臣妾的勸諫,還望陛下與臣妾一別兩寬。」
我的眼線來報時,我忍不住捏住了桌角。
她在做什麼?
在乾清宮外,當著眾臣和下人的面,非得要把皇上貪戀女色的事情嚷那麼大聲麼。
她難道不知道,自己的母家剛得了君恩重審,免去了罪名,如今還需休養生息,她怎敢如此頂撞皇上?
我立刻詢問宮女:「找人去問問,我娘的婚書和契書都要回來了嗎?」
我娘是小妾,是要簽契書的,論理,實則只是權利大點的奴才,正因夫人手握她的契書,她才敢如此欺負我娘。
前些日子,等我把我娘接出來時,我就著人去辦了這事。
等聽到一切都辦妥當的消息后,我徹底松懈下來。
契書已還,此后,她趙樂妤如何作天作地,也歸不到我娘頭上了。
我隨意撿了一盒點心和茶水,向乾清宮走了過去。
13
宮門前,趙樂妤還倔強地跪著,一遍又一遍地喊著罪己詔。
她看了我一眼,冷冷地喚道:「毒婦。」
我沖她露出微笑。
「過獎。」
是,我本就是個努力向上爬的惡人。
她高潔,她清高,她的人生只有年少時獲得的偉大的愛情。
我不否認她,也不苛責她,但她若威脅到我的利益,我便要毫不猶豫地唾棄她。
我進殿內,看見皇帝正在提字。
他怒氣沉沉,隱忍不發,地上扔了一地的硯臺毛筆。
他看見我,強忍著說:「出去和趙樂妤說,朕看在她與朕年少情深,又讓位給廢后,免朕煩憂的份上,忍她一次。她現在退下,此事作罷。」
他哪里是顧念舊情。
分明是嫌趙樂妤說得太大聲,惹得眾臣看熱鬧,他是天子,若要為這事動怒,便更加丟人罷了。
我不退反進,站在皇上身旁,幫他揉開緊攥成拳的手。
「陛下,先吃點茶水點心吧。淑妃娘娘自幼便與臣妾不深交,她說嫡庶有別,庶女不可與嫡女同席,我如今勸她,她定也不會聽的。
」
皇帝剛飲了半口茶,聽到這話,立刻摔了茶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