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皇后似乎與王昭儀爭執了什麼,竟然抄起了劍。
她發髻散亂,一劍插入王昭儀的腹部,鮮血濺滿臉頰。
她瘋狂地大笑:「你算個什麼東西!王昭儀,你的孩子沒了!我父親是鎮國大將軍,我是萬千寵愛的獨女,你算個什麼東西,也敢爬到我的頭上!」
她一劍一劍地捅著。
王昭儀直接軟倒在地,周圍的宮女何曾見過這麼血腥的陣仗,都嚇得不敢動彈。
我愣住了,我以為,今日,她本該灌她紅花的。
皇上在我耳邊輕聲說:「做得不錯,知道是朕想讓你把這團火燒得更旺,是該賞你。只不過,你們婦人家家的手段都太過無聊。狗咬狗,自然是咬得越刺激,越血腥才好。一副紅花湯,不如日積月累服下的瘋藥有趣,對吧?」
皇上說完,立刻換了副面孔,震驚怒斥:「你們,你們在做什麼?皇后!」
有宮女慌忙說:「回稟陛下,皇后娘娘賜湯藥給王昭儀,昭儀說困乏不喝,皇后娘娘便怒了,拿劍刺了昭儀。」
而我站在原地,盯著倒在地上,滿身是血的王昭儀。
她快要死了。
我見過死人,因此很熟悉死人的眼睛。
她死死瞪著皇后,還以為只是皇后的罪孽。
王昭儀最終流出眼淚,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護住自己的肚子,哪怕她的孩子已經成了一團血肉。
我看著她,忽然就想起了我娘。
6
王昭儀身死如寂。
皇后嫉妒成瘋魔,罪不容誅,大將軍知曉后,知道此錯過于重大,脫了官服,跪在乾清宮前替女求情,終于護住皇后一命,只是她被幽靜在冷宮,駁了封號。
后位虛懸,宮中只剩下我和嫡姐。
阿盈得意,高興得對嫡姐說:「娘娘,如今勁敵已除,陛下肯定馬上就封您做皇后了。」
她們忽略了我的存在。
嫡姐淡淡地說:「嬪妃也好,皇后也罷,只要陛下對我仍有真心,那我們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。」
情情愛愛,她整日里都只想著情情愛愛。
她難道不知道,自己的家人將要從漠北回來了嗎?
她們笑。
我也笑。
只是,我們快樂的事情,不是同一件罷了。
皇上借著皇后一事,讓大將軍放了權。
至此,他行事越發肆意張狂,先前,后宮在皇后的把持下,凡納入的妃子,沒點本事的,不到幾日,基本都會橫死。
如今,后宮立刻充盈。
起初,嫡姐面上還算從容,之后卻失魂落魄,喃喃自語:「他明明是愛我如一的少年郎,郎心難道真的會變?」
許是在皇上面前念得多了,皇上不耐地推脫有事,轉頭直接入了我的宮殿。
我笑著給他端來幾盤點心。
「這是臣妾在書上找的食譜,做的蘇杭點心。陛下吃吃,可喜歡?」
皇上嘆道:「還是你知如何體貼,懂得生趣。」
他摸著我的下巴,像逗引一條狗,「可惜了,八年前就去了辛者庫,如若你家不倒霉,沒準前幾年的選秀,你也能入宮,既能多伺候伺候朕,也能早早幫我把后宮的煩心事處理干凈。」
他撐著頭,閉眼道:「你聰明,體貼,知冷知暖,不錯。這后宮里終于有個能讓朕休息的地兒了。」
「哦對了。」他隨口說道,像是宣告一件不太重要的事情,「你爹在從漠北回來的路上病逝了,其余幾位家眷明日就能抵京。真是可惜,朕還真想見見這位風骨極正的人。
」
我僵住了。
皇上如同開恩般宣布:「朕允他們明日入宮來看你。」
他靜靜等著,盯著我。
我機械地跪在地上,沖他磕頭。
「謝陛下開恩。」
八年前謀逆案,父親一封請安的折子被人批出有替謀逆者求情的意圖,落了文字獄,趙家一脈無辜受牽連。
八年后,我爹沒了,流放的近百人里,只回來了幾位家眷。
如此皇恩,浩浩蕩蕩,我簡直沒齒難忘。
那晚,我的指甲輕點他的后背。
氣氛旖旎,皇上不可自拔。
他埋首親吻我,低聲道:「為何?為何我竟然對你不可自控?」
我回抱住他。
他不知道,我指甲里,不止有螢粉,還有用驢駒媚治的媚藥,這藥材隱蔽,少有人知,它浸了汗水會揮發出催情助興的芳香。
我深情款款地說:「因為愛,因為情。陛下,您的身體能體會到臣妾對您的愛意。」
皇上眨眼,笑了。
有一瞬間,我們是狼狽為奸的惡人,心意互通。
他知道我在諂媚,我也知道他并不愛我。
等床簾晃動變輕,最后重回寂靜。
陛下摸著我的發髻,以為我睡著了,他輕輕重復了一句。
「愛?」
7
此日,我依舊記得皇上說過的話,我今日終于可以見到我娘了。
從早上醒來后,我心就跳得極快。
等到接人的太監前來稟告時,我坐不住了,走到門口。
可是,隨著太監散開,那穿著錦衣的婦人卻不是我娘,而是我的嫡母。
后面再無旁人跟來。
我的心瞬間涼了,眼睛直愣愣看著遠處的大門。
嫡母沖我點頭,并沒行對嬪妃的禮數,她淡淡道:「若不是你仗著你嫡長姐淑妃娘娘的光,陛下也不會如此寵愛你。
既如此,那便要知恩圖報才好。你親娘只是一介小妾,我不帶她來,是恐污了寶殿,你也該有此覺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