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地坐起來,奪下她手中的匕首。
月光下,那人臉色慘白。
云裳。
我微笑看著她。
云裳神色灰敗。
她自知難逃一死,也就不想著逃跑,只是站在床邊。
她張了張嘴,想說什麼。
我把手指豎放在唇前,發出「噓」的聲音,示意她別說話。
我轉動著手中的匕首,足夠鋒利,能穿透血肉之軀。
只要一擊精準,絕無生還可能。
「云裳,」我沒抬頭,「你是皇后的人,對嗎?」
她面上難掩震驚之色。
我搖搖頭:「演技拙劣。」
最開始發現不對勁,是在游戲降臨的那一晚。
她當時的反應太奇怪了。
正常的宮女聽到機械聲音,應該是瑟縮害怕。
但她竟然反過來安慰我,心理素質驚人。
而后來,她總是不著痕跡地想從我這里打探消息,格外可疑。
我稍加思索,就猜到事情經過了。
我父親與丞相是宿敵,皇后不放心我,因而剛入宮就在我身旁安插了人。
云裳臉色蒼白,什麼也說不出來。
「她讓你來殺我,是嗎?」
我輕笑了一聲。
我倏地將匕首塞回她的手里,用力握住她的手,將匕首推到我的胸口前,迎上她震驚的目光。
云裳掙扎著要抽出手,ṭûṬű卻掙脫不得。
我就這樣,握住她的手,把匕首扎入我的胸口。
月光透過窗欞,漫長地照進來,在我身上投下慘白的黯影。
門外的燈火驟然亮起。
「皇上駕到——」
我長發散亂,雙手脫力,跌坐在床上。
疼痛從胸口蔓延開。
血,都是血……
蒼白如雪的月光下,我朝她露出一個笑容。
溫柔,又殘忍。
我輕聲道:「你知道嗎?」
「在我們那個時代,有一款游戲叫《狼人殺》。
」
而我現在的行為,叫作——
自刀。
15
云裳背后的人是誰,不好查。
即使是我也只是猜測,沒有證據。
但這次,下令徹查的是皇上。
他沖進來時,我滿身是血,抬頭沖他凄然地笑。
那晚天子暴怒,鮮血流過三尺高臺,死的人不計其數。
最后查出來,云裳本是奴籍,五年前被丞相買下,又轉手送到皇后手上。
至于我,當然也沒死。
我穿越前是醫學生,下手自有分寸。
傷勢只是看著重,不會傷到根骨。
一切都結束了。
皇后跪下,我居高臨下看著她。
一切顛倒,仿佛回到了初見時,我跪在她面前,她冷漠視我如螻蟻。
皇后神色平靜,坦然開口:
「皇上。」
「臣妾淪落至今,是成王敗寇,臣妾認了。」
「只是,不管皇上信不信,妾身都要說。」
「妾身不是穿越者,而沈貴人是。」
很明顯,皇上不信。
如果是從前的他,應當會再作考慮。
但近來他脾氣越來越暴戾,動輒就殺人,甚至漸漸從殺人中得到快感。
現在,他最后的耐心耗光了。
他冷冷下令:「杖斃。」
她低笑。
笑聲越來越大,最后近乎瘋狂。
她低聲:「皇上,何必如此?」
她最后看了我一眼。
那一眼包含了千言萬語。
她驟然從袖中拔出一把匕首,扎進自己的胸口。
鮮血噴涌。
我靜靜看著她。
我在想,如果我沒有穿越過來,是不是父親的死法也是這樣的。
忠臣死于帝王的懷疑,算是受辱。
16
那晚,皇上又來了我宮里。
他已經越來越依賴我了。
他深深吸了一口氣,露出沉醉的表情:
「只有在愛妃這里,朕的內心才會感到一絲安寧。」
我仔細打量著他。
他也許很久沒有照鏡子了,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何等尊容。
皮膚枯皺,瘦到只剩下骨頭,活像從墳里爬出來的干尸。
想來,朝臣也不敢提出來,怕被砍頭。
「皇上,根據臣妾的計算,后宮中只剩下最后一個穿越者。」
「只要今晚將她投死,一切就結束了。」
「是誰?」
我報了一個名字。
夜晚十二點,機械聲音準時降臨。
【天黑了,請閉眼。】
【投出你認為的穿越者。】
【得票最多者,將被抹殺。】
我看著皇上,輕聲道:「這會是我們最后一次聽這個聲音了。」
聽到這句話,他全身都放松下來,向后靠去。
「終于要結束了?」
我喃喃:「終于要結束了。」
機械聲音剛落,他就迫不及待,投了我說的那個人。
但,過了許久,也沒見我投票。
他有些疑惑:「愛妃?你怎麼不投票?」
我回過神來:「對,投票。」
我盯著他,一字一頓:「我投,皇上。」
他愣住了:「朕不是穿越——」
他終于反應過來,不可置信:「你是穿越者?!」
我不回答,而是報出一串人名:「宋婕妤、柳昭儀、王更衣……」
「她們都是穿越者?!」
我終于露出了開始到現在的第一個笑容:「對,她們都是。」
「賤人!!」
「朕要殺了你!!」
他暴怒,撲上來掐我的脖子。
但他的身子已經形如枯槁,完全不是我的對手。
我輕輕一推,就把他推倒在地。
他眼珠暴突,布滿血絲,近乎聲嘶力竭:「朕還有暗衛!朕死了你也別想活!」
「是嗎?」
「那為什麼到現在,你的暗衛還沒出現呢?」
他愣住了。
我笑:「當然是因為,我的父親已經帶兵入京,把你的暗衛都解決掉了。」
他癱坐在地上,眼里滿是怨恨:「沈將軍果然是要造反!」
「丞相與皇后才是對朕忠心耿耿的,朕竟聽信了你這個賤人的讒言。」
我蹲下來,看著他:「也許你不信,但父親本來是沒想反的。」
「是你的懷疑,逼他反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