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低著頭,就這麼看著懷里的小姐,溫聲開口:「不起來?」
小姐果斷搖頭,又用雙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,聲音柔柔的,嬌嬌的。
她說:「范大人,你摸摸臣妾的心慌不慌?」
3
因為不太聰明,所以小姐膽子向來就比較大。
但我沒想到會大到這種程度。
范昀少年權臣,手握生殺大權,應當也見了不少女子的示好。
本該喜形不怒于色的人。
在這一刻,也有些繃不住臉上的神情。
小姐依舊英勇而無畏。
她甚至當著范昀的面,自以為「神不知鬼不覺」掏出懷里的藥包,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,打開紙張,微張著嘴深吸一口氣,試圖將藥粉全部吹到范昀臉上。
然后,然后……
「咳咳,嗆死我了。」
小姐咳嗽了好幾聲,伸手抹了一下滿臉粉末,一臉委屈模樣。
今日,有風。
還沒等小姐吹出去,深吸一口氣時就已經往自己嘴里吸了不少粉末,再借著風向一吹,所有的粉全都吹到了自己臉上。
小姐頂著一張滿是粉末的臉,微皺著眉。
按照我對小姐的了解,她此刻應該在思考,思考該去哪里再弄一包。
范昀似乎已經看出來了小姐不太聰明。
他啞然失笑,伸出手指在小姐臉上點了一下,指尖沾染著些許粉末,放在鼻下嗅了嗅。
「這是春藥?」
小姐一邊咳嗽一邊搖頭:「這叫作合歡散,三兩銀子一包呢。」
范昀「哦」了一聲,依舊止不住臉上的笑,像是在調侃,又像是打趣。
「那你可被人誆騙了。」
「我被騙了?」
小姐一愣,也忘記了繼續裝柔弱,當即便站直了身子。
「我如此聰慧,怎麼可能會被人騙!」
范昀看著小姐,向來喜形不怒于色的人,此刻也止不住憋笑。
他伸手拿過小姐手里的紙包:「就這品質的春藥,市集上最多就賣一兩。」
「什麼!」小姐一把推開范昀,滿臉不可置信。
范昀繼續道:「勸你下次換條門路,這一包合歡散,就貪你二兩銀子,實在是太黑心了些。」
聽著他的話,小姐也認同地點了點頭。
「確實,太黑了些,我下次不找他買了。我就說這月例銀子不合理,還沒買兩樣東西,錢就花完了,害得我月末連烤雞都吃不起。」
聞言,范昀眉頭微挑,當即附和一聲。
「什麼!連烤雞都吃不起,那這個人太黑心了,下次別去找他!」
小姐狠狠點頭,一副遇到了知己模樣。
「是啊,我來宮里大半年,瘦了一大圈,十天半個月才能吃一回烤雞……」
旁觀了全過程的我,此刻忍不住默默伸手撫額,一副絕望模樣。
這是討論春藥幾兩銀子的時候嗎?
我的小姐啊,正事、正事!
我在心里無聲吶喊。
至于小姐,此刻臉頰已經開始泛紅,像是藥效已然發作。
「我有點不舒服,身上好熱,你說我現在脫衣服,是不是不太好?」
小姐頂著那張又紅又白的臉,雙手揪著范昀的衣服,認真開口詢問。
范昀也看出了她的不正常,收斂了嘴角的笑意后,直接把打橫小姐抱在懷里,還用寬大的衣裳遮住了小姐。
接著,他將目光落到了貓在角落里的我臉上。
「她住哪兒?」
感受到那股凜冽寒意后,我顫顫巍巍站起身,指了指東側的宮道。
「驚鴻殿,一直往東走……再拐個彎就能到。」
范昀打橫抱起小姐,在看見我手指的方向后,當即大步往前走。
只是在聽見我出聲后,又硬生生頓住腳步。
他轉身,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我:「往東走?」
我點頭:「是啊,一直往東走,然后往左拐個彎,再往右拐個彎,就能到驚鴻殿了。」
怕他不明白,我邊說還邊比畫著。
范昀深吸了一口氣,但并沒有再多說什麼,而是直接順著我手指的方向遠去。
靠在他懷里的小姐,掀開了衣服一角,從我身旁經過時沖我擠了擠眼。
我目送范昀抱著小姐離開,兩個人邊走,還邊在說話。
「我覺得估算有誤?」
「啥意思?」
「這合歡散品質是不行,但藥效發作得還挺快,勉強能值個二兩銀子。」
「那我還是虧了一兩啊!」
「你忘了,總還是要給點跑腿費的吧。」
「是哦……你怎麼跟我一樣聰明。」
……
我站在原地,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處。剛想松一口氣時,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。
我一愣,害怕是有人瞧見,僵硬得半晌沒敢轉身。
對方直接繞到我面前。
「嘖,你是那個笨蛋后妃的宮女嗎?」
來人雙手抱胸,懷里抱著一把劍,此刻正歪著腦袋盯著我笑。
我認識他。
衛懷光,少年將軍,和范昀是好友。
我連忙恭敬行禮。
衛懷光又伸手戳了戳我腦袋:「你還沒回答我呢?」
想著他問的問題,我啊了一聲,連忙點頭。
衛懷光直接笑了起來。
意味深長道:「難怪……」
「難怪什麼?」我沒聽懂,虛心求教。
衛懷光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,指了指剛才范昀離開的方向。
「你隨你家主子,她傻乎乎的。你……嗯,東南西北分不清,剛才指的那個方向,是東邊嗎?」
我愣住,有點懷疑人生:「難道那不是東邊嗎?」
衛懷光用他的劍柄抵著我的肩,然后讓我順著力道轉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