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皇城中最出名的媒婆,專業牽紅線十年,從無敗績。
事業做得太成功,以至于眼睜睜瞧著別的高門貴女都被求親的踏破了門檻,自己依舊無人問津。
直到太后請我進宮,為皇帝說媒。
我才恍然想起來,他同我年歲相仿,也是個出了名的寡王。
1
我替自己寫好招親的公告,貼在府門口。
不出意外的話,這一次又是無人問津。
爹爹在旁邊幫我貼,還幽怨地嘆了口氣。
我們家是清流門第,祖祖輩輩都是文官,爹娘又恩愛有加,我原本應該是不愁嫁的。
但爹爹太過清廉了。
做著沒有油水的翰林編修,每月的俸祿銀子除去一家人吃穿便不剩什麼。
而我過不慣清苦的日子,便開始搗鼓自己的事業。
翰林編修雖然沒有錢,但朝中八卦盡收眼底,皇城中那麼多高門貴戶,誰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,誰家悶聲發了大財,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。
加之我又天生外向,同京城中的貴女們誰都能嘮上兩句,一來二去便開始替人說媒。
開張的第一個月,銀錢便超過了爹爹的俸祿。
畢竟宅門中的夫人們最操心的便是兒女婚事前程,我為他們了卻一樁心頭大事,他們的謝禮也格外豐厚些。
只是她們一個個爭著搶著叫我幫忙說媒,卻從無一人開口說要讓我當兒媳婦。
高門中觀念還是傳統,我這樣常年在外頭拋頭露面的,她們難免有顧慮。
就在爹娘唉聲嘆氣的時候,有小太監到府門口,說太后請我入宮去敘一敘。
2
我進皇宮跟土包子進城沒多少區別。
到了太后跟前,我還沒來得及跪下行禮,就被太后賜了座。
「聽說樂言姑娘最會做媒,皇上至今還未開枝散葉,你可知道京中有哪家的姑娘正在閨中待嫁?」
太后不同我客氣,開門見山提了要求。
「若是成了,哀家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。」
她眉目流轉間,我瞧見了桌上的金山。
各種奇珍異寶跟買菜一樣擺在托盤里,我有些難耐地咽了咽口水。
皇帝又如何,這天下還沒有我做不成的媒!
「這個不難,但婚姻大事講究兩情相悅,臣女總得首先知道皇上喜歡什麼樣的。」
我笑嘻嘻地開口,心里暗暗想,我還沒見過皇上長什麼樣呢,只知道他年歲同我相仿,至今后宮還空置著。
「你說吧,喜歡什麼樣的姑娘,盡早說出來好幫你相看。」
太后沖著屏風后面喊了一嗓子,十分頭痛地扶住太陽穴。
我瞪大了眼睛,這才發覺皇帝正端坐在屏風后面,不出來見人,倒像閨閣中羞答答的小姑娘一般。
「他有些靦腆。」
太后沖我勉強笑了笑。
「為著他的婚事,哀家真是操碎了心。」
果然就是在天家,也逃不過被催婚的命運啊。
皇上便一五一十開始羅列起來。
要身長五尺,遠山眉,笑起來左臉上有一個小酒窩,長著兩顆門神一樣的虎牙。
要聰明機靈些,能說會道的,走起路來一蹦一跳不老實的。
要文官家的姑娘,爹爹寫得一手好字,家中窮得叮當響的最好……
我越聽越不對勁,這些話里面帶有很強的指向性啊。
放眼整個京中,似乎就只有同我形影不離的好姐妹了。
但她去年已經遠嫁蘇杭一帶了。
莫非他們之間還有過一段往事?
我戰戰兢兢開口:「陛下……京中似乎沒有這樣一號人。」
太后臉上的笑意陡然落下去,臉垮了下來。
「叫你拖拖拖,拖到最后沒有了。」
屏風后面久久沒有動靜。
良久,對面才憋出一句,姑娘往后多照照鏡子。
我忽然發現他的聲音有點耳熟。
2
雖然說媒這事兒暫且擱置了,但太后還是賜下來許多賞銀。
我是出了名的財迷,將沉甸甸的銀子揣在口袋里,興奮地繞著皇城跑了一圈,三過家門而不入,最后進了春風樓。
這是京中最出名的酒樓,雖然也做些花柳生意,但我來這兒從來都只為吃飯。
還是在老地方,我同陸乘淵約好了的。
每次饞得慌了,他總在這兒等我,因為他請我吃了許多白食,所以我將他視作天下第一好的飯搭子。
我進去的時候,他已經在房中了,桌前擺著一盤圍棋,正在苦苦思索破局之法。
他的發絲垂落下來,風輕輕拂過,太陽透過薄薄的窗紙照在他身上,我心中感慨,他可真俊俏呀。
我晃了晃腦袋。
不俊俏能行嗎,人家可是春風樓中的頭牌。
若是他門第更好一些,不是做這個行當的就好了,京中的姑娘必定會拿著多多的謝禮銀子來請我說媒。
我跳到他面前。晃了晃手中的點心匣子。
「我今天給你帶了好東西!」
終于有東西能回饋他了,我得意極了,小心翼翼拆開。
「是太后娘娘給的桂花藕粉糖糕哦,她今日召見我,看我眼睛黏在點心上,特意叮囑我帶些回來的。
」
我炫耀了一番,畢竟自己也是進過皇宮的人了。
他卻沒有像我預料的一樣,哇塞一聲,追著我問一些皇城中的細節,只是淡淡笑著,為我倒了一盞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