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家人都生得好看,趙云彥也沒有落于人后。
趙云彥的眉眼稱得上艷絕,他看向你的眼睛是深情的。
有人的眼睛像澄澈的湖水,有人的眼睛如引人下墜的旋渦。
趙云彥可以又是湖水,又是湖水之下的深湖,靜謐神秘又危險。
他貼在我耳邊,一字一頓,是情場的老手說最簡單的情話:
「從前怎麼沒有發現,我的妻竟然這麼好看。」
太曖昧,太熟稔,像極了我期盼的琴瑟和鳴,仿佛一句話就讓我從揭蓋走到了白首。
7
我依然沒同趙云彥圓房。
一推再推,從三日推到五日,就推到了回門的日子。
娘親早早等在門口了,瞧趙云彥隨我下了轎子,偷偷抹了一把眼淚。
「姐姐,姐夫對你好不好?」賢兒妹妹才七歲,仰起頭看著我,「給不給你買糖吃?」
趙云彥被這句話逗樂了,他彎腰摸了摸賢兒的頭:
「給。」
母親偷偷拉過我,問我過得如何。
我一再說好,她才略放下心來:
「你父親官位不高,人人都說趙家求圣上賜婚,咱家算高攀。
「只有娘心疼你,知道你擔心影響將來賢兒議親,不得已在趙家受些委屈。
「最要緊的是有個孩子傍身,將他好好養大。
「不管侯爺以后怎麼不著調,有孩子日子就好過了。」
那一日認我為知己后,趙云彥很愿意給我些面子,府中熱鬧寒暄了一日。
晚上,趙云彥宿在我臥房,聽我說了許多小時的趣事。
我希望他先了解我的過去,明白他的妻是個活生生的人。
「原來還有比丘尼要度化你呢,說你有看破世俗的慧眼。」趙云彥興致勃勃地翻著我的博古架,「這白瓷兔子拜月的樣子實在可愛。
」
「說什麼慧眼,那時我不過才十歲,焉知不是為了我母親多捐些香油錢?」
我忙搶過來那兔子,寶貝地放好:
「那兔子是我七歲時母親送的,正好我又叫……」
我意識到不妥,忙打住。
趙云彥卻不依不饒:
「叫什麼?」
「……沒什麼。」
這麼親密的事,我防備著他,不大愿意對他說。
他見我不招,放下兔子就來撓我的癢。
他人生得高大,很輕易地將我摁在書案上。
我不住求饒,他卻不肯放。
不知何時,氣氛悄然曖昧起來,他貼得很近,近到我臉都熱起來。
「好貞兒,告訴我。」
「告訴你,你就放過我?」
「告訴我,我就放過貞兒。」
「叫月奴。」我臉一紅,小聲道,「是閨中小名,早就不這麼叫了。」
趙云彥輕聲念了兩遍月奴,眼神也漸漸幽深。
他將我整個抱起,大步往繡床邊走。
「這是我閨房!起碼、起碼明天咱們回了家再……」
「閨房不是更好嗎?」
聽我央求,他反而更加囂張。
我發現趙云彥在閨中事上總有一種隱秘的興味。
越是禁忌的感覺,越是讓他食指大動。
「二郎不是說放過我嗎?」
「說放過貞兒,沒說放過月奴。」
一夜燈燭未熄,是趙云彥不許。
那真是讓人恍惚的夜晚。
外頭窸窸窣窣下了小雪,屋內卻一室溺死人春光。
他是風月場的老手,再繁復的羅裙也愿意聽他的話。
他與我十指相扣,在我耳邊一遍遍喚我月奴,逼迫我應他。
好像那一刻我們真是相戀多年的情人終成眷屬。
床榻上情濃處,饒是冰雪也能融化,八風不動的旌旗都無風自卷。
哪怕我這些時日收著心冷眼觀他,這一刻也無法不愛他。
他憐愛地繞著我的發,滿意地看著羅裙上的血:
「月奴,如今我才覺得自己真的成了親。
「你端莊持重,和她們都不一樣。」
外頭的冷風驟然吹進來,提醒我這依舊是冬日。
「徐晚意太逢迎柔順,吳紅袖又深諳此道,終缺意趣。
「持重守禮又嬌怯解意,這是月奴的好處。」
徐晚意婚前失貞給他,吳紅袖歧路回首為他。
他都覺得不好,終缺意趣。
他這麼說時,讓我想到了祠堂里的貢果。
那是炸得金燦燦的糕點,從初一擺到十五也不化,專門給死去的祖宗們看的。
可每當我想品嘗他時,才發現里頭是爛的。
趙云彥嘗了甜頭,回府的日子又被他推了三日。
趙云彥很樂于待在我的閨房中,像尋寶一樣一點點琢磨出我的過去。
「原來月奴喜歡小兔子,也喜歡水仙花。」
他找到了一些我捏的兔子泥偶,還有幼歲的裙子上,一溜的水仙花。
「我還以為月奴事事都做得好。」
他尋到我的字帖,笑得得意:
「原來字寫得不好。」
我慌忙奪下來:
「不許笑!寫字這事,強求不來。」
趙云彥趁機將我環抱住,曖昧道:
「那我教月奴寫字好不好?」
「當真?」
「我教月奴寫字,月奴要拜師,拜師禮嘛……」
「怎樣?」
「拜師禮就……給我生個孩子吧。」
我啐了他一口,他笑得不知羞:
「月奴,咱們的孩子,一定是很好的。」
「若是跟月奴一樣,寫不好字,豈不是把你這個師父氣得半死?」
「子不教,母之過,定要罰你。」
他又熟稔地勾住了我的衣帶。
這些日子,趙云彥知道了他的妻李貞兒不是李氏,李大娘子。
李貞兒是一個喜歡水仙花和小兔的大家閨秀,可也不是處處優秀。
詩文上她不如她的夫君趙云彥,寫不好字又讀不懂后主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