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是,小人這就改劇本……」
二妹這下倒是不哭了,眼睛瞪得像雞蛋那麼圓。
「大姐,這……不管怎麼改,皮影戲始終只是戲,不是真的。」
「既然你知道不是真的,那剛才為什麼要為官家小姐和狀元郎的故事而傷感?這都是他們編的呀。」
「可是現實是,嫡出和庶出終究是不一樣的……」
「哪里不一樣,都能吃飽穿暖,還能看皮影戲……」
「哎呀大姐,我不跟你說了……」
二妹似乎有些生氣,我趕緊拿了一塊桃花酥給她吃。
「快吃這個,可好吃了,外面的窮人都吃不著。」
「我才不要,吃了會胖。」
「你不吃,那我可就吃光了。」
我早就想吃光了,礙于二妹在場,我不好吃獨食。
現在,我一口一個,吃得滿嘴掉渣。
二妹有些嫌棄地拿帕子給我擦嘴。
「你看你,像個心智不全的孩子似的。喝杯茶解解膩吧。」
二妹叫人送來上好的西湖龍井,我一口氣喝了十杯。
二妹驚訝地看著我:「你是餓死鬼投胎嗎?」
「你怎麼知道?」
「……」
二妹終于繃不住,笑了。
5
這時,三弟走了過來,給我們一人一個花燈。
「兩位姐姐,平時你們給我做衣服、做鞋,我沒什麼報答的,在外面給你們買了花燈。」
我接過花燈,愛不釋手。
二妹卻像是有什麼心事,長嘆一聲。
我問她怎麼了,她等三弟走遠了才說話。
「唉,我喜歡的是兔子花燈,可是三弟買的卻是錦鯉花燈……也不能怪他,他是嫡子,生來尊貴,又何必在意我一個庶女喜歡什麼呢?」
「啊?那你讓他再去買一個兔子花燈不就行了嗎?」
「這太刻意了……自己說出想要的東西就沒意思了,他既然沒那個心去留意我喜歡什麼,我又何必直說,反倒讓他尷尬……」
「什麼?」
我把頭撓破了,也沒理解她話中的彎彎繞繞。
她怎麼想得這麼多?一定是飯吃少了。
于是,我拉她去廚房吃夜宵。
她一開始不肯吃。
但我叫廚娘給我做了一碗瑤柱鮮湯面,還當著她的面吃。
她終于受不了了,小聲詢問:「我能喝口湯嗎?」
我把碗遞給她,她淺淺地喝了一口,跟沒喝一樣。
我拍了拍她的肩膀:「哎呀,你就放開吃,別怕!你就是吃得太少,才經常生病的。」
說著,我拿著勺子給她喂面湯,喂了小半碗,她想拒絕都不行。
喝完,她面色紅潤,看起來更有精神了。
「怎麼樣?」
「我每日都手腳冰涼,這會兒倒是不涼了。」
「以后我天天帶你吃夜宵。」
我拿起兩個花燈,先把她送回去。
送到門口,我把其中一個錦鯉花燈掛在她門上。
她拒絕道:「既然姐姐喜歡錦鯉,兩個都送你吧。」
「是錦鯉還是兔子,有區別嗎?掛在這兒多好看啊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。」
「什麼故事?」
「從前有個農家女,在趕集的時候看見了花燈。那些花燈非常粗陋,跟咱們手上的沒法比,只需十文錢一個。她很想買,可是家里沒錢。她想了一輩子,都沒得到。」
「她一直沒攢夠錢嗎?」
「沒有,她在十幾歲的時候就餓死了。」
「這也太慘了。」
二妹不再嫌棄錦鯉花燈,把它放在自己房間里。
從那以后,我經常拉著二妹炫飯,她跟我的感情也好了起來。
她吃得很少,但也漸漸地感受到了吃飯的樂趣。
以前,她從來沒有因為有飯吃而開心過。
我好不容易把她變得開朗一些,誰知,五皇子跟她退婚了。
五皇子本是個不受寵的皇子,早些年跟二妹定了親。
但現在,他被立為太子,覺得二妹配不上她,就退婚了。
他跟太傅之女秦瑤訂婚了,婚期就在三月后。
這對二妹來說,可是晴天霹靂。
我也很生氣。
我好不容易把二妹哄高興了,太子一句話,就讓二妹重新抑郁。
我來到二妹的房間,果然見她在哭。
「我現在成了全京城的笑話……我什麼都沒了……」
我上前握住她的手:「你怎麼會什麼都沒了?你有飯吃,還有這麼多漂亮的衣服首飾。而且,你的生母還活著,我的生母卻早已去世。這麼想來,你比我好太多了。」
「姐姐你不懂,被退婚是多麼大的羞辱……」
「退婚就退婚嘛,也不是什麼大事,不耽誤我們吃飯。今天有沙姜雞、四喜福袋、八寶醬鴨和鮮筍臘肉湯。」
二妹搖頭:「我不想吃……」
「那我可就不客氣了。」
6
我把她的午飯全吃完了,還舔了舔盤子。
二妹驚訝道:「姐姐你不為我傷心嗎?」
「有點傷心吧,但吃飯可是天大的事,天塌下來也不能耽誤吃飯啊。看到這些美食,再多的悲傷情緒都沒了。」
「我做不到。」
「看姐姐給你露一手。」
我來到廚房,做了幾個土豆餅,用刀雕出笑臉的形狀。
然后,我把土豆餅拿給二妹。
「你看這土豆餅,多喜慶。」
「連土豆都在笑話我……」
「……」
我受不了了,直接上手,把她下垂的嘴角給扯上去。
「給爺笑一個。」
「噗。」
「妹妹,我跟你說,這精神上的壓力呢,你把它看得小了,它就小了。你把它看得很大,它就壓得你喘不過氣。如果你一直在想不開心的事,它就會一直折磨你。
」
「今天你能坐在這里哭,也是因為你是相府的小姐。要是窮人,不管遇到什麼事,都得想辦法先填飽肚子,根本沒時間傷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