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想嫁與你為妻,不知你意下如何?」
他耳根唰得一下紅了,但面上努力保持鎮定。
「你知道的,我處境并不如外面看著好,父皇并不喜我,更偏向四弟。嫁給我不是什麼好事,我也沒打算娶妻。」
嘴上這麼說著,卻沒舍得把袖口從我手中扯出來。
我得寸進尺地握住他指節分明的手。
「我不怕,我就是喜歡你,想和你在一起。」
他愈發猶豫起來:
「但父皇近來對我態度愈發差,他若屬意四弟,我并不愿意爭,同我在一起,這八成是條死路。」
「于是你上輩子,圣上駕崩時,下旨讓四皇子登基,叫你自我了斷,你便乖乖引刀自剄?」
他慌張地一把捂住我的嘴:
「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?」
我拂開他的手,一字一句地問:
「你上輩子是一死了之,全了你的父子之情、君臣之義、兄弟情誼,但你可知蕭屹登基后,立馬屠你舅父滿門,不過一年就找理由賜死你母后?」
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。
我卻仍在詰問:
「你想過這些嗎?想過吧!可你依舊選擇自私自利地去死,這是懦夫之舉,絕非你口中的君子行徑!」
一向如珍珠般透露出溫潤光澤的公子頗為頹唐。
「可……可我……」
我緊緊攥住他的手:
「我是死而復生之人,知道后面將發生什麼。你說過你佩服我堅忍不拔,九拒不悔,如今我想陪你一起賭一把,你相信我。」
12
賞花宴上,蕭璟當眾向皇后請旨娶我,皇后愛子,欣然應允。
我跪下謝恩時,蕭屹表情陰鷙,崔知溫杯子里的酒不慎灑出大半。
剛回府,父親母親已經在家里等著。
父親怒不可遏:
「你成天倒騰鋪子生意就算了,太子如今勢弱,你非要蹚這遭渾水。你聽好了,你嫁出去后,就和崔家沒什麼關系,以后出了事別回來求情,崔家的門是不會開的。」
我不禁發笑,若是沒有蕭璟,怕是我歸家那次,崔家的門就不會開。
「挺好,我比你們還是要有情義一些,若是崔家落魄了來求我,我給你們留條生路。」
回院子的路上,又遇到崔知溫。
她紅著眼睛,戚戚怨怨地問我:
「明知道我和蕭屹兩情相悅,你非要故意這樣破壞我的姻緣?」
我不解地挑了挑眉。
「你怨我作甚,我可從來沒對你們做什麼?你不該怨你的好情郎嗎?既已情根深種,為什麼不早點求娶你?退一萬步講,今日太子請婚,他怎麼不敢跟著求呢。」
她對此無話可說,只能出言詆毀我:
「你難不成是真心愛蕭璟嗎?不過是貪慕權勢罷了。對于你這種虛情假意之輩,我等著看你的笑話。」
崔家人確實是一個比一個更可笑。
「都是想嫁皇子,怎的你是真心,我是假意?
「堂姐你品性高潔、不慕名利。我相信都城破廟里的乞兒里定有心地良善之輩,不如你去找一個嫁了,救一救人家,也促成樁美談。」
她氣得仰倒,我連忙走遠點,怕沾染上她的半分愚蠢。
大婚當日,我頂著重重的鳳冠,蓋著紅蓋頭,握緊紅綢,在蕭璟牽引下,一步步穩穩當當地往前走。
蕭璟挑開蓋頭時,他眼底的驚艷和愛意真切萬分,我微微頷首,略帶羞澀地笑了。
得償所愿,我也是高興的。
翌日,我揉了揉酸脹的腰。
侍女拿著一個木匣子進來:
「主子,昨日有份禮沒附名帖,不知道是哪家送的。」
我打開匣子,里面是只鑲嵌了紅寶石的金簪,沉甸甸的,紅寶石有鴿子蛋大小,熠熠生輝,華貴非常。
他真是個傻子。
13
蕭璟與我成婚沒多久,圣上身體就不大好,裴青大敗匈奴的戰報傳回朝廷,為年邁的帝王增添了幾分精氣神。
不過第二年,他的情況還是急轉直下,甚至召了裴青回京。
算算日子,應該差不多了。
那是個尋常日子,蕭璟準備進宮,被告知今日不用去,轉頭卻聽見四皇子蕭屹進宮的消息。
「果然,父皇最后選了四弟。」
他無奈又失望,我沒言語,只把頭靠在他的肩上,兩人相互依偎著。
當日下午,圣上身邊最得力的劉公公過來傳旨:
「皇太子蕭璟,身為長嫡,久居中宮,然德不配位,疏遠正人,親昵群小,狂悖猖獗、十惡不赦!念伊乃皇室宗親,特予以全尸。」
事到如今,蕭璟大慟,卻仍在猶豫。
我深吸一口氣,徑直站起,搶過劉公公手中的圣旨,抽出蕭璟身側的佩劍,一劍砍向劉公公。
鮮血濺上我的裙擺,把圣旨摔落在地,不顧周圍人的驚愕,我一把拽起蕭璟,高呼道:
「大膽閹人,竟敢假傳圣旨!陛下愛重太子,斷不會下如此詔書,必有小人作亂,挾持了陛下,還請諸位隨太子進宮,清君側!」
蕭璟母族勢大,舅父鎮國公在西南有兵權,圣上一直不敢廢太子。
如今圣上不過是賭一把,他把蕭璟養得仁厚,賭他會在這樣的旨意下自絕而亡。
上輩子,他賭贏了。
這一世,我上了牌桌,贏的必須是蕭璟。
裴青是圣上最后一張牌,可他不知道,這張牌也是我的。
當日夜里,圣上便駕崩了,四皇子蕭屹因謀逆而遭圈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