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我望過去,就見林嘉探頭沖我一笑,那門簾很快又被人抖落,看不見人了。
林嘉祖籍是江南一帶,有些人脈在。
我收下這份禮物,帶書靈隨舅舅上船。
水路顛簸,我不算暈船,倒是書靈吐得天昏地暗,直挺挺地癱在床上,兩眼發直。
我看著都揪心,端了藥來喂她。
【小姐對我真好啊嗚嗚……嘔……憑什麼,端王這種癲公都有對象了,小姐還找不到如意郎君……】
夠了。
再說就不禮貌了。
我狠狠把藥灌進書靈嘴里,讓她無暇再多想。
12
我在江南待了三年。
有外祖家的聲望和林嘉的手信在,我結識了諸多文人墨客。
我同表姐妹們開辦了詩會,起先是家族內部的,之后規模越辦越大,如今在江南一帶廣為人知。
與此同時,求娶我的人越來越多。
外祖父很滿意我不想成親,但有時也會替相熟的世家帶句話,問我愿不愿意嫁。
「喏,這次是徐家。那小子我見過,長得還行,文采還行,略長你一歲。這小子的爹親自求到我這兒來了,我才給他帶句話的。」
我笑道:「這次您說了這麼一長串,是對他很滿意?」
「江南自古多才子,更多的是風流才子。這小子清正可靠,據說對你十分傾慕,仔細想來確實還行。」
外祖父冷哼一聲,又道,「我私心很不愿你嫁人。你父親對我女兒足夠好,我女兒還是受過委屈。我就是男人,雖然對你父親有怨言,但也清楚再難找到更好的了。」
外祖父年輕時是江南最有名的風流才子,不想多年后竟恨上了風流才子。
我看著他花白的頭發和佝僂的身軀,心中感慨萬千,道:「傾慕我的人多了去。
既然只可遇不可求,就不必四處相看了。」
外祖父說:「那我便回徐家說,一切只看緣分。」
又問,「你們這個月的詩會,有男子參加?要不要我為詩會先畫一幅畫?」
我為他研墨:「榮幸之至。」
詩會辦到現在,只歡迎女子入場。
外頭其他詩會也辦得如火如荼,難免被拿來比較。
漸漸地有人挑釁,說我們的詩會小家子氣、一隅之見,不敢與其他詩會相比。
外祖父讓我們堂姐妹幾個不必在意:「他們這群人真煩,我年輕時打個噴嚏都要被登小報,罵我鼻涕噴到別人家牌匾上,有辱斯文,愧于江南第一才子的名號。」
我們商議過后,決定只允許其他詩會評的魁首入場。既控制數量,又保證質量,免得污了我們的地方。
當然,又被人說了,指責我們眼高于頂,呼吁魁首別來助長我們的氣焰。
我們并不在意,因為本也不是我們求他們來。就連愿意來的幾位魁首,也要經我們審核過才學和人品才放進來。
詩會那日,眾人聚在別莊里。
下了小雨,我和相熟的幾人圍坐僻靜亭中,或苦思作詩,或暢意閑談。
有一人奮筆疾書。
堂姐說:「葉夫人,您何必一人如此勞累,讓丫鬟幫著寫多好。左右您的丫鬟字寫得不錯,不會和汀竹身邊的書靈一般。」
眾人笑作一團,我有心替書靈說話,一張口先笑岔了氣。
書靈敢怒不敢言。
【笑我的個個是才女,歷史書語文書上有名字的那種,我哪敢反駁?唯一一個沒名字的,自己動手抄得最勤快。這讓我咋活啊……】
13
葉夫人笑夠了,說:「我無甚靈感,看姐妹們的詩都好,正巧我字寫得好,替大家省下謄抄的功夫,如此便是相得益彰。
」
她放下筆,揉了揉手腕。
我笑道:「我的字也不錯,不若我替您抄一會兒。」
我幫她抄著,她撐著腦袋看我。
「你還未成婚定親,可要我幫你留意?」
葉夫人出身名門又輩分高,我知她是好心,答道:「謝夫人好意,不過我看中的緣分,夫人想將我嫁出去怕是不容易。」
「我族中小輩夫妻恩愛者眾多,都是我撮合的。你要求再多,我也要試試,你說來聽聽。」
真是奇女子。
我笑道:「多也不多,就兩條。第一條,要我看得上。第二條,他要愛我。」
「與你門當戶對又傾慕你的青年才俊,怕是能從你的江南外祖家排到你京城的家中去。你的要求肯定不止這兩條。」
我想了想,道:「他傾慕我,不只是傾慕我名門望族的出身,眾口交贊的才名,朱唇粉面的美貌。
「我要他愛我,愛我每一首不出名但耗費心血的靈透小詩,愛我每一日清晨為他整理衣襟時素面朝天。」
葉夫人思索半晌,道:「我與我丈夫相互扶持二十年,也算恩愛夫妻。但聽你這麼一說,我感覺丈夫還是死了的最好。」
眾人又笑作一團。
葉夫人整理完手稿,往紙上戳了個印。
「替姐妹們抄了一番,我也留一個編者印沾沾光。」
那印章是新制的,從未見她用過。
見我們好奇,葉夫人笑道:「我的死鬼丈夫下去十年了,大兒媳也能撐起后宅了。我總算能自建一座山間別院,自由自在修佛看書,還刻了個新印章。」
堂姐一看,夸道:「這號取得好。」
又逗書靈,「你認得這幾個字嗎?不認得讓汀竹告訴你。」
書靈一臉生無可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