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蕭越,又是一年。祝你將來鵬程萬里,萬事順遂呀。」
沒等我回應,她頭一歪,睡了過去。
我摟著她,看向漫天綻放的煙火,盼著時光停留在此。
我在心里說,小刀,等一切塵埃落定,我一定要向你表白心跡。
可我并沒有等到那個時候。
進城考試,我見了大哥。
大哥跟我聊完復仇大事,又說起小刀。
「阿越,她對你并沒有男女之情。」大哥看著我說道,「以前你在信里,騙了我。」
我憤怒地質問他:「這四年我是跟她相依為命!你憑什麼說她對我沒有男女之情!」
大哥很淡然地說道:「阿越,我給過你機會。」
我頹唐地離開了,我知道,我大哥那樣的人物,凡事謀定而動。
他認定了元小刀,沒人爭得過他,可我還是想掙扎一下。
我去找林靜怡,講清楚我對元小刀的感情,希望蕭家平反以后,我們退婚。
她沒有答應,她理智地跟我說:「蕭越,你有沒有想過。如果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蕭家小少爺,你能跟元姑娘這樣的江湖刀客有什麼交集呢?元姑娘固然有她的好,可她真的能跟你談今論古,吟詩作賦地過一輩子嗎?」
「林靜怡,你這話說錯了。」我斬釘截鐵地說道,「不管我是蕭越,還是越隱,元小刀都是我放在心里珍重的姑娘。身份門第,從不是問題。」
林靜怡只是輕嘆:「可惜,你們錯過了。元姑娘跟我說,她曾喜歡過你。蕭越,我貴為國公之女,自幼跟你定親。我對你,是有幾分感情的。可我也更看重,你將來的前途。退親的事情,我不會答應。你所求,也必定不會實現。
只是你現在被執念蒙蔽了心神,不肯承認罷了。」
后來,我不得不承認林靜怡說的是對的。
太子被逼得謀反,我被囚宮中,命懸一線。
元小刀沖殺進來,救了我。
她渾身是血,見到我以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氣。
元小刀將我藏在安全之處,單人單刀沖向太子所在的明德殿。
據說,那一日,她像是降世殺神,殺得叛軍膽寒。
太子被擒,這天大的功勞元小刀送給了我。
我姑姑被放出冷宮,她被關押四年,美貌依舊,那雙眼卻已經沉寂下來。
她流著淚跟我說:「阿越!帝王無情,當年我非要入宮,不懂你爹跟我說的這四個字。可我如今知道了,我蕭家居然是他對付皇后,對付孫家的一枚棋子!」
我走出皇宮,遍體生寒。
大哥站在外面等我,問我:「你心寒了?」
我渾渾噩噩回到家中,小刀已經醒了過來。
她總是在我最痛苦的時候,成為指點我的一盞明燈。
可我知道,她不會留下來。
元小刀跟我道別,卻沒有跟我大哥道別。
有些話,她不必再說,我已經懂了。
我大哥留在京城一年,教我怎麼做官,做臣子,做下屬。
他在一個雨夜離開了京城,我知道他是去找元小刀了。
我坐在院子里,聽了一宿的雨聲,只覺得孤獨。
我小時候總是羨慕,大哥能夠讀書入仕,成為人人稱羨的大才子。
那個時候大哥摸著我的頭說:「阿越,大哥慶幸,你還不懂這條路的孤苦。」
如今,我懂了。
我這個紈绔浪蕩子站在了朝堂上,我大哥那樣的名士卻永遠地離開了京城。
命運的無常,總是惹人發笑。
元小刀,記得回來看我。
我怕等得太久,忘記了做官的初心。
14
我十歲的時候,知道我爹為我定下了一門婚事。
那個時候我已經小有才名,我姑姑是當朝貴妃,蕭家江南首富,而我是蕭家長子。
我這樣的身份,我爹卻為我定下了一個江湖女子。
這事兒傳到我姑姑耳朵里,寫信來將我爹好一通臭罵。
我倒也覺得無所謂,畢竟那女孩兒才五歲,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準。
我爹看我性格過于淡薄,唯恐我將來怠慢了小刀,便隔幾個月遞給我一封信。
我第一次見元小刀的畫像,愣是被那些亂七八糟的畫技驚到了。
我爹氣得寫了信去,要紅袖師父花點銀子好好請個畫師。
再后來寄來的畫,就像模像樣了。
小刀的眼睛生得極好,很亮,很靈,讓人一眼難忘。
半年一幅的畫像,還有一些小刀的小玩意兒,她的身影在我心里漸漸鮮活起來。
等我看到匣子里裝滿東西的時候,摸了摸手腕上的紅繩,才確定自己對這個未婚妻子充滿了好奇。
而我,也的的確確見過小刀兩次。
只是那兩次遇到的倉促,沒有好好聊的時機。
阿越總是說,我時不時地提起那兩次偶遇小刀的事情,聽得他耳朵起繭子了。
我聽出來他是在調侃我,我也不過對他提起兩三次。
一次是元小刀十三歲那年,我跟幾個好友途經一地,遇到山匪劫道。
元小刀騎著一匹馬路過,一人一刀將三十個山匪全都斬殺。
她刀法凌厲,大開大合,動手之時身法極快,讓人嘆為觀止。
我當時一眼認出她,半晌沒回過神兒。
紅袖師父的信里是提過的,小刀如今刀法小有所成。
可真的見到了,才知道什麼叫做是寒光刀影的江湖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