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檢查了一下,他胳膊上只有一道傷口,頓時松了一口氣。
「元小刀。」蕭越靠在我肩膀上,長長地出了一口氣:「你這個時候進宮,知不知道一旦太子贏了,我們會一起死。」
「死不了。」我扒下叛軍身上的盔甲穿在身上,問清楚太子所在之處,提著刀走了。
林靜怡有些話說得沒錯,蕭越將來也許需要一個出身高貴,通曉禮儀的妻子。
但是逃亡的路上,是我一把刀護他周全。
叛軍作亂,我一把刀,也能斬殺千人取太子首級!
我師父是大漠刀客元紅袖,曾經一刀一馬掀翻了擄掠婦孺的山賊窩。
而我十歲的時候,就能手刃作惡多端的采花大盜。
我們是江湖人,雖然不通文墨,心中卻有道義。
話本子里的濟世救民的大俠,多用劍。
其實殺人的利器,刀才稱手!
太子坐鎮明德殿,挾持了皇上。
我遠遠地看著守在門口的衛士,心想,師父,我今日可是要出息了!
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,撫著刀,調息。
我五歲摸刀,至今已經十三載。
「師父,你為什麼學刀?」
「為斬盡天下不平事。」
「師父,我們練的刀法叫什麼?」
「三千里。」
「額,這名字真奇怪。」
我彈了彈刀身,發出鏗鏘爭鳴之聲。
師父曾說,若我苦心練刀,必將成為江湖上排名前三的刀客。
今日,我倒要看看,我的極限在哪里!
一身轉戰三千里,一刀可當百萬師。
我握著刀,邁了出去。
師父,我絕不會給咱們江湖人丟臉!
當我殺進明德殿的時候,眼前是一雙又一雙驚恐的眼睛。
鮮血染紅了我的眼睛,手上的刀發散著熱度。
我把刀架在太子的脖子上,對著皇上提聲說道:「江湖無名刀客,受蕭越公子之請前來救駕!」
我按著太子,將他推到殿外,用內力傳音:「爾等速速歸降!太子反叛,罪無可恕,已經被蕭越公子生擒!」
12
當時我力戰上千叛軍,蕭譽跟蕭越趕到以后,我力竭暈了過去。
再醒來,已經是十日以后。
渾身像是被巨石碾壓過似的,疼痛難耐。
「臭丫頭!」我師父一巴掌拍在我腦門上,怒道,「出息了啊!拿自己的命去給別人掙功勞!」
我瞧見師父,就哭出來,摟著她不肯說話。
師父皺著眉,慶幸道:「還好我正好來了京城,否則的話,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。」
我當然知道那天的兇險,我運功過度,稍有不慎就會全身經脈寸斷而死。
師父跟我講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,皇后跟孫國舅全都下了天牢,太子被廢。
蕭家沉冤昭雪,蕭貴妃也被放出了冷宮。
師父為我出去熬藥,蕭越走了進來。
他一進門就抱住了我。
我一看他的神色,就知道他有心事。
「發生什麼事情了?」我擰著眉問他,「蕭家不是已經平反了嗎?」
蕭越壓抑著情緒,額頭死死地抵住我的肩膀,嗓音沙啞地說道:「小刀,我才知道,蕭家不過是皇上的一顆棋子!他想扳倒皇后跟孫國舅,便把蕭家當成棄子送上了斷頭臺。皇上籌謀數年,就等這一日蕭家人站出來,逼反太子!
「這就是我苦苦追尋的真相!呵呵,我姑姑跟我講,雷霆雨露皆是君恩!可她明明心都死了,當年她名動京城,一笑傾城。如今一雙眼睛,死一樣的寂靜!我哥哥本是凌云之人,卻賠上自己,蟄伏太子府,讓那個永平公主欺辱!如今滿朝文武都知曉他曾經受辱的事情,他無法再回朝堂。
」
蕭越熬紅了眼睛,緊握著拳頭怒道:「這樣的皇上,值得我效忠嗎!這樣的朝廷,值得大家日夜苦讀,去維護嗎!」
「蕭越!」我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背,讓他鎮定下來。
我看著他的眼睛說道:「你忘了嗎,在去冀州的路上,你曾說過,要為顛沛流離的百姓入仕。做治世能臣,開一世太平!你一定能做到的!別讓一時的仇恨,亂了你的心。」
「開一世太平。」蕭越喃喃自語。
我想了想跟他說道:「蕭越,我一直沒有跟你講過我的身世,是因為我覺得沒什麼可說的。天下興亡,苦的都是百姓,我沒什麼不同。我出身豫州一個莊戶人家,正逢三年大旱,狗官不作為,加重賦稅,民不聊生,易子而食。」
我想起那段早就模糊的往事,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手指。
「我上頭有個哥哥,下面有個妹妹,家里雖然窮,可是爹娘也是竭盡所能地對我好。」我搓了搓臉才又說道,「三年大旱,顆粒無收,餓死的人很多。夜里,鄰居餓瘋了,來跟我爹娘商量換孩子。」
「我是那個被換出去的。」
蕭越的神情漸漸凝重起來,看著我,眼神之中是痛惜。
「我那年五歲,殺了人逃了出去,路上遇上了我師父。她見我根骨很好,收我為徒,傳我刀法。」我一口氣講完這些事情,對蕭越說道,「像我們這樣的江湖刀客,能救的是一人、一家。可像你這樣三元及第的大才子,做了官卻能救一縣、一城、一州之人。蕭越,望你不墜凌云之志,成為名垂青史的好官。」
「好。」蕭越好半天才說。
過了一會兒,他看著我問道:「我聽你師父說,你要走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