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忽略下頜的痛感,抬眸與他對視【將軍英明神武,婉兒甘拜下風。】
確實是我把傅魘想得太簡單了,傅魘能統帥三軍自有他的本事。
我確實如他所言是個蠢貨。
他驚了我一把,我自然也要回敬一二。
我確實沒想到傅魘從未入局,且他一直在局外掌控著這一切,而我自以為聰明過人,卻不想,自己只是那戲臺上的一個笑角。
【將軍,為何這樣看著我?】我勾唇輕笑【將軍是覺得我此刻應該滿臉挫敗之意,又或者跪地求饒痛哭流涕?】
【亦或者,將軍覺得還未過癮,還未欣賞夠我痛苦掙扎的模樣?】
我完全不將他掐在下頜的手放在眼里。
傅魘識破我的詭計確實讓我有些難受,但,又怎樣。
我身如浮萍飄蕩,身死于我而言是解脫,我早已沒什麼可失去的了, 只有爛命一條,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呢。
若傅魘殺了我,說不定我還會謝謝他呢。
我想嫡姐了,想嫡母了,想嫡兄了,想秦家了。
不知死了,能不能見到他們,見到我心心念念的那些人。
只是,若真的就這樣死了, 我又有點不甘心,我還未替嫡姐復仇呢,怎麼可以就這樣死了。
傅魘那雙猶如寒潭的眼睛緊緊的凝著我,眉宇微蹙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【將軍打算如何處置婉兒,是要殺了,還是送回蕪房。】我笑著問他,仿佛無論他做何種決定,我都坦然面對。
傅魘睨我,猶如冷玉相擊的寒聲響起【殺了也未嘗不可,只是——】
【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嘚瑟那麼久嗎?】
【婉兒愿聞其詳。】
傅魘語氣輕慢,慢條斯理地收回掐在我下頜的手【你這身子養得確實好,你的眼睛很美。
】
床榻之間更讓人欲罷不能。
若不是她太過美味,怎會留她這麼久。
聞言,我袖下的手忍不住蜷起,面上表情始終如常【這身子能入將軍的眼,是婉兒之幸。】
他看著我哈哈大笑,好似我的話真的很好笑一般。
【秦婉兒,你演得不累嗎?】
明明氣得要死,明明恨不得想殺了他,卻笑盈盈的說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話。
【讓將軍見笑了,婉兒自然是會累了,只是——】我終還是卸下了偽裝,坐直身子,端著大家小姐的儀態【只是我不演怎麼辦呢?難不哭天搶地,日日以淚洗面,好像也無用吧。】
傅魘閃眸。
她果然適合做個戲子,前一秒還魅惑勾人,下一秒就能端起大家小姐的風范,雖然她穿著不得體,此刻所處更不是端大家小姐的地方,但她的儀態是刻進骨子里的,她的端莊好像生來就如此。
她好似有兩副面孔,魅惑人心的妖精是她,端莊大小姐也是她。
【將軍還沒說要如何處置我呢。】我平靜地看著他,等待他的宣判。
傅魘還未出聲前,我再開口【將軍殺了我反倒是浪費了。】
【嗯?】
【那位將顏烈派到軍中與將軍相爭,將軍覺得那位是何意?】我話音剛落就看到了傅魘眉宇緊皺,他好似是不喜我說這個話題。
【我忘了,將軍說過,將軍曾在軍中摸爬滾打十數年,見多了陰謀詭計。】
【將軍既能識破我的小聰明,應該也能猜到那位的用意吧。】
傅魘身子后仰,將脊背靠在身后的軟枕上【所以,殺了你為什麼是浪費。】
我撩起眼眸,桃花眸滿起絲絲情意看他,將我無雙的容色盡數展現在他眼前。
傅魘看著我的轉變,眼睛接連閃了幾閃,眼睛緩緩睜大,心底驚駭翻涌。
這個女人膽子也太大了,她竟敢做到如此——
她真的不怕他殺了她嗎?
她竟敢慫恿他謀朝篡位,好大的膽子。
以前是他小看這個女人了。
她果然夠狠。
【那位可是你的仇人。】傅魘啞聲。
面對毀家滅族的仇人,你也能如此眼泛情意?
聰明人之間有些話無需言明,一切不言而喻。
我輕笑不止【將軍呢?將軍以為婉兒此刻款款情意有幾分真情。】
對誰,我都能演出情深義重的模樣。
傅魘聞言臉瞬黑。
【我憑什麼相信你,誰知你進宮是何目的,說不定你不僅想殺那位,也想殺我呢。】傅魘搖頭。
【畢竟我太知道你的能力了,你若能入宮,憑著這具身體還有你的演技,榮華權勢不過是你彈指之間。】他用眼神上下掃了掃我的身子。
他拒絕了我。
【將軍憂心合情合理。】我調整了下語調【將軍若想牽制我,用毒,亦或者派人時時監控亦可,我能接受將軍的任何考驗。】
只要能復仇,讓她做什麼都可以。
傅魘沒接話,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【進宮以后你當如何?】
我的嘴角掛起一抹玩味陰鷙的笑【婉兒若能入宮,自當做個妖妃,不擇手段往上攀爬,攪亂京都本就渾濁不清的臟水。】
【繼續。】他示意我繼續說。
【皇朝不得人心,帝王荒淫無恥,屆時自是將軍撥亂反正,繼承大統。】
6
看著傅魘的眼睛,我知道,他心動了。
但他沒有立即應承下來,而是翻身下床快步離開了營帳。
這一晚他沒再回來。
再次見到傅魘是在五天以后,他帶了一位嬤嬤出現,嬤嬤手上端著個托盤,托盤上放著個白玉小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