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還是臣的太爺告訴臣的。」
「愛卿請說。」
「先這樣,再這樣,最后那樣就好了。」
我頷首,點了兵部尚書的名,讓他去辦。
他抬起一根手指指著自己,滿臉茫然:「造炸彈?我嗎?」
我又重申一遍:「對,就是你。」
兵部尚書如喪考妣地垂下頭。
下朝的時候,我看見兵部尚書跟將軍走在一起,罵罵咧咧:「你說他娘的當時怎麼不再帶幾個學理科的來呢?」
將軍說:「學理科的也不是許愿池的王八啊。」
8
兵部尚書開始在民間尋找能按照方子造炸彈的能人。
重賞之下,人還真被他找到了。
三天后,將軍帶著第一批火炮和炸彈出發了。
我與九千歲在城門口送他出征。
八尺高的肌肉壯漢紅了眼睛,握著兵部尚書的手說:「好兄弟,要是我回不去了……」
兵部尚書有些別扭地松開他的手:「別說那種晦氣的話。」
將軍:「你知道我游戲的賬號密碼的吧,記得幫我簽到。」
兵部尚書給他比了一個 ok。
將軍擦了擦眼角,翻身上馬,拿起旗幟出發了。
9
前方無戰報的每一日,我每天都坐立難安。
半個月后,九千歲大步邁進了勤政殿里。
「報——」
我張開了手臂。
九千歲愣了片刻,勉為其難地抱了我一下,才開口。
「前方戰報傳來,我軍大勝。」
我激動得拍案而起,差點跳到了九千歲身上。
他把我摁住了,漆黑的眼瞳中有點無奈:「你先別高興太早。」
我于是哭喪著臉聽他說話。
我已經發現了,前朝的大臣們看似對我言聽計從,其實他們是聽九千歲的。
識時務者為俊杰。
九千歲讓我先別高興,那我就先難過一下。
他道:「戰爭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,國庫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。」
我聽懂了他的暗示,開始下令削減宗室的開支。
宗室不服,喊著要去宗廟給我太爺燒香。
我想了想,我首先要以身作則。
龍袍破了我不丟,我讓太妃給我打補丁。
宗室還是不服,叫囂著要把我地底下的爹請來教育我。
我讓親軍都尉府的人把宗室的宅邸圍住了。
這下他們服了。
我帶著幾個小太監,撥了一個時辰的算盤,覺得還是不夠。
那就隨機挑幾個幸運貪官抄一下家吧。
10
半個月后,將軍凱旋了。
他用火炮和炸彈把瓦剌打得落荒而逃。
他意氣風發地穿過京城的長街,面圣時,懷中都是百姓贈的瓜果。
論功行賞時,我準備給將軍封個侯,問及他想要什麼封號。
將軍答:「豬豬俠,英文名 ggbond。」
我:「啊?其中有什麼典故嗎?」
他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,肯定是我讀書少了。
將軍眉飛色舞地唱了起來:「oh ggbond 童話里做英雄,懲惡揚善值得被大家敬重。」
我有點懂他的意思了。
將軍確實是一位值得被敬重的英雄。
我御筆一揮,封他為豬豬俠侯,賜食邑萬戶。
11
次日早朝,九千歲照例是要點名的。
但今天少來了三個人。
首輔說:「戶部侍郎帶著吏部侍郎逛花樓被大理寺卿發現,兩人大打出手。吏部侍郎上去勸架,三人一起從樓梯滾落,血濺當場。現在三人都在太醫院。」
一向冷靜的九千歲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。
嚇得我差點從龍椅上跳起來。
有那麼一會,我甚至想到了龍椅在叫,都不敢想是九千歲在叫。
九千歲再沒有從前那種氣定神閑的樣子了,他匆匆跟我說了句「告退」,就頭也不回地往太醫院跑了,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。
我和首輔繼續大眼瞪小眼。
我說:「有事啟奏。」
首輔道:「近日江南陰雨連綿,有水患的風險,應早做準備。」
我將加固河堤的活派給了工部。
首輔掰著手指頭,又說:「還有巴蜀地震、齊魯山匪……」
我差點眼前一黑。
12
我又是批折子,又是單獨召見大臣,忙得一連五個時辰不敢休息。
一直到九千歲從太醫院回來,我才能喘口氣。
勤政殿里有一張書案與榻是屬于九千歲的。
從前所有的奏折,都是他與我一起批的
他一回來,就看見了堆在桌子上半人高的奏折。
本就煩躁的他,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。
他嘆了口氣,坐下來,提起了筆。
政務一直處理到半夜。
九千歲伏案睡著了。他面色蒼白,眼周的一圈黛色尤為明顯。
我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側,想看看他批的折子,卻在無意中看見了他攤開的筆記。
我在九千歲的筆記里看見了我的名字。
因為內憂外患,我二十歲就死了,謚號哀。
我死后十年,王朝傾頹,江山易主。
我今年十七歲,距離我死,還有三年。
現在分明是暖融融的春日,我卻感到手腳冰涼。
九千歲睜了眼。
他剛醒,惺忪的眼中還有一絲茫然,卻下意識地遮住了那本筆記。
我與他對視了一會。
他瞇著眼,問:「你都看見了?」
我點點頭。
他輕嘆了一口氣:「別擔心,那些不會再發生了。」
13
萬籟俱靜、燭火搖曳的夜,很適合敞開心扉。
他說他是幾百年之后的人,因為一項研究,來到了這里。
我有些失落地盯著自己的指尖:「因為研究,才會到我身邊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