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是看出來我眼神中的探究,他沖我搖搖頭,笑得有些勉強。
6
不過后來我還是猜出他們談話的內容。
在最后一個世界中,我被許崢陽砍斷雙腿倒在血泊中,不遠處則是太后聞著血腥味邁著步子,慢慢朝我走來。
張樂予把我拖到不起眼的地方。
我靜靜地看著他:「其實你可以讓它把我吃掉,我也挺想的。」
張樂予默不作聲。
「許崢陽殺了我之后,你也不可能活,為什麼還要幫他?」
他遞給我,他的規則。
「我離不開他的,梁蕊。
「我想結束了,太累了。
「你是個聰明人,干你想干的吧。」
我不客氣地接過他的紙,用手指沾了沾下身的血,將想寫的內容寫在他的規則后面。
做完這些,張樂予深深地看著我。
「沒有盡頭的,梁蕊。」
我推了他一把。
「行了,什麼才叫有盡頭?死了?
「該勸你的我已經勸了,你只要別耽誤我活著就行。」
那時我還沒有參透張樂予話中的意思。
其實現在也沒有很清楚。
番外 2:一個不重要護士的日記
1
我是 T 市腦科醫院的一名護士。
這里前不久新來了一個孩子。
聽說是精神上有點問題,在家中燃了一場大火。
把整棟樓都燒著了。
父母全被活生生地燒死了。
自己則被燒毀容了,面目全非。
她家里條件不錯,父母全是高等學校的老師。
我不理解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姑娘,為什麼會干出這種事。
事情發生之后,她先是在市中心最好的燒傷科待了九個月。
后來不知道怎麼了,轉到我們這級別最高的病房,被人二十四小時地盯著。
直到有天我聽到專門為她診治的醫生說:「已經無法知道她體內有多少個了。」
2
體內有多少個?
多少個什麼?
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,醫生就被叫走了。
是那個孩子出事了。
因為好奇,我偷偷跟著醫生過去。
快走到她的病房時,我看到她房間門口圍著一圈醫生護士,同時聞到了很濃重的血腥味。
我擠過人群,眼前的這一幕讓我感到窒息。
病房里,鋪天蓋地地用血寫滿歪歪扭扭的字。
我并不能完全認出所有的字,只是依稀看見,鏡子、莫比這幾個字樣。
那個孩子還在背對著所有人站在窗邊,用手指頭上的血,在窗戶上勾畫。
可是沒畫兩筆,就暈了過去。
見她暈倒了,周圍的醫生才紛紛趕過去。
從始至終我都站在一旁。
直到擔架把她從房間里抬走。
我看到了她的臉。
她的五官彼此黏在了一起,混成一團,臉上布滿凹凸不平的紋路。
3
趁著醫生去治療女孩。
我溜到他的辦公室,從桌子上看到了女孩的病歷單。
【患者:×××】
【在 T 市腦科醫院治療,診斷心境(情感)障礙、多重人格障礙。】
最下面還標注上幾行小字:
【無法確認患者真正的姓名, 無法確定患者擁有多少種人格,建議進行干預治療,減少人格繼續增加的可能性。】
【以下為目前得知人格。】
【原始人格:男性,成年, 行為正常但意志薄弱, 目前是否存在無法確定。】
【主人格:女性, 成年, 行為異常,存在。】
【其他人格:男性,成年,初始行為正常,進行干預治療后表現出偏激行為, 現導致行為異常,目前是否存在無法確定。
】
【其他人格:……】
……
我看著這張病歷單, 太陽穴突突地疼。
4
我被安排到了女孩的病房。
醫生遞給了我一張護士守則。
【請盡可能打掃干凈病房, 做到護士的本分,讓房間一塵不染。】
【注意患者吊瓶里的液體,如果僅剩三分之一請立刻更換!】
【不要跟患者有任何接觸,不要看她!】
【如果患者跟你有類似說話的行為,請立刻轉身離開!】
【必要的時候可以使用注射器內的安定藥物來保證自己的安全。】
因為任何細小的行為, 都會在女孩腦海里造成不一樣的刺激。
極有可能給她機會創造出其他人格。
當我問醫生為什麼不可以跟女孩交流, 他是這麼跟我解釋的。
我按照他的話去做了。
可是令我沒想到的是,女孩主動跟我說話了。
也不能算是說話。
因為我并不能聽懂。
她說話的頻率非常高,且每一次都不一樣。
我盡可能地當她不存在, 依舊干著手中清掃的活,可是注意力卻一直被吸引。
女孩很努力地不停說。
給我感覺就像是不斷地調試, 哪一種語言我能夠聽懂一樣。
足足說了快十分鐘,我聽得毛骨悚然。
當我實在堅持不住,正要走出病房時, 背后傳來了,本不該由嚴重燒傷的女孩發出的清脆聲音:
「嗨……歡迎來到……我們的世界。」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