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娘娘讓我們幾個幫著制蘸料、切肉、洗菜,等皇上批完奏折來時,正好開飯。
四方的桌兒,圍了六個人。
王美人給皇上端了一碗放了不少小米辣的蘸料來:「你不是愛吃辣?坐辣鍋那邊去啊!」
皇上挨著我,絲毫沒有要換位的意思:「這幾天上火,朕吃清湯。」
王美人應了一聲:「那我給你換份蘸料去。」
皇上攔下了她:「吃這個就成。別忙了!」
要不說皇后娘娘總說「這世上的事兒,沒什麼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」呢,火鍋真的很好吃!
酒足飯飽之后,皇后娘娘提議玩「親三」,輸了的罰一杯酒,然后選真心話或大冒險。
慶貴妃算術好,一個數都沒報錯。
王美人報錯了一回,被皇后娘娘問了真心話:「有什麼愿望?」
王美人回答得毫不猶豫:「國泰民安。」
我歪頭看向王美人,想聽她說緣由。王美人又飲了一盞酒,什麼都沒說,只嘴角帶著哀婉的笑意。
我也報錯了一回數字。
皇上問我:「沈三郎是誰?」
哐當一聲,我手中的酒盞磕在桌上,明妃試圖給我打圓場,皇上卻溫言道:「朕只是問問。」
不說是抗旨,亂說是欺君。見皇上臉上瞧不出絲毫慍色,我如實相告:「驃騎將軍沈劍云。」
「何時?何事?」皇上又問。
皇后娘娘也為我解圍:「這是另外的價格。」
緊接著,皇上也錯了一回。
他問我:「有沒有什麼想問朕的?」
我其實沒什麼想問的,王美人攛掇我問,皇上有沒有喜歡的人。
明妃常說藝術創作來源于生活,好不容易逮著這麼個機會,刨根問底道:「到底有沒有嗎?」
「有。」皇上說完,竟紅了耳朵。
明妃的目光在我們之間流連:「那這個人,是在座的某一位嗎?」
皇上有學有樣:「這也是另外的價格。」
……
快到子時,宴席才散,皇上以吃撐了為由跟我并排著在石板路上溜達。
到承乾宮門口時,皇上止步,輕聲道:「三日后,沈劍云班師回朝。」
5
臘八那日,皇后娘娘熬了一大鍋的臘八粥。
喝粥的空隙,娘娘說:「沈劍云回來了,還帶了個兒子。」
我食不知味,慶貴妃咯嘣咯嘣地嗑著瓜子:「娘娘說了一半,留了一半。沈劍云是帶回來了個兒子不假,那是他在戰場上撿的棄嬰。」
慶貴妃給我塞了一把瓜子:「瑤瑤,我瞧著吧,咱們這位皇帝也不是個不通情達理的。沒準兒會準許你上演一出詐死,放你出宮跟沈劍云攜手一生了!」
一向寡言的明妃忍不住吐槽:「什麼小說啊,給你看成這樣?還詐死……」
皇后娘娘把剛烤好的小蛋糕端上來,接了句話茬:「難。」
慶貴妃不明就里。
明妃解釋道:「即便『襄王有夢,神女無情』,但襄王好歹也是王。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;率土之濱,莫非王臣。」
慶貴妃與王美人一臉蒙地看向我,我跟著搖頭:「別看我,我也沒聽懂。」
明妃當即從頭上拔下來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的雙鸞點翠步搖,設了個局:「賭注我放這兒了,我押皇上贏。」
皇后娘娘加了個白玉墜子:「我也押皇上,畢竟竹馬難敵天降。」
王美人恍然大悟似的從腕子上吧啦下來:「我押沈劍云!」
慶貴妃摘下了珍珠耳鐺,忖度了片刻,放在了代表皇上的托盤里。
大家齊刷刷地看向我。
我很懂地解下了系在了腰間的流云百福如意佩,還未放置,就聽見娘娘宮里的掌事太監報:「皇上駕到!」
皇上一進門就瞧見了放在桌子上的兩個托盤,遂問了皇后娘娘這是在做什麼?
明妃牽了牽皇后娘娘的袖子,示意她選個相對委婉的說法。
皇后娘娘給了個我懂的眼神,開口道:「我們在比您跟沈三郎誰的魅力更大。」
「……你真的好委婉啊。」明妃默默吐槽。
皇上打量著那兩個放著珍寶的托盤,問道:「這個瑪瑙鐲子是誰的?」
王美人站出來認了。
「估計就是你,俸祿低,只能放瑪瑙。」皇上道。
王美人吐槽道:「那你倒是給我漲工資啊!」
「天底下的哪有白拿的工資?」皇上看了一圈,又問,「哪個是瑤貴妃的飾物?」
我捏著玉佩,揮了揮手,磕磕巴巴地說道:「臣、臣妾還沒放……」
皇上捋了捋玉佩绦子:「朕一向不強人所難,你隨你的心意放便是。」
我多機靈啊!
我能聽不出來皇上的弦外之音嗎!
「臣妾選皇上。」我從善如流。
一個賭局而已,一塊玉佩罷了……我真的一點都不心疼!
皇上如我腹中蛔蟲一般:「瑤瑤,一個賭局而已,一塊玉佩罷了……你這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倒像是朕要你把全部身家賭上去。」
我撇了撇嘴:「這可值一千兩……」
皇上摘下他腰間的鴛鴦佩,系在我腰間:「這個送你,總不至于讓你虧了本。」
轉眼除夕,皇后娘娘設宴。但這回,皇上沒參加。
他剛剛鐵血手腕頒布新律令,又平衡了世家之間的復雜關系。前些日子,皇后娘娘還提議想讓女子入學致仕,皇上準了此事。
奏折鋪天蓋地地從地方傳到中央,一眾大臣跪了一地,請皇上收回成命。皇上說不慣他們的毛病,熬了好幾日制定章程、落到實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