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地悠悠閑閑,薄雨讓他的身影模糊,他似乎心情總是這麼好。
「別讓他發現你,你快走吧。」
我捅了捅旁邊的人,可她沒應,我再轉頭看她時,她的眼睛里,卻滿是驚恐。
7
「說來也怪,姑娘,你在的這些日子里,雨都沒停過。」
顧文星抱臂站在我身后,說話一如既往地慢條斯理。
「是老天不想讓你走,還是……你自己不想走?」
「是我不想走,然后老天聽到了我的心聲吧。」
我轉身,朝他假笑,一邊把變成蛇的小青往袖子里塞。
這個人走路怎麼沒聲的。
他安靜地凝望著我。
他的眼睛其實是很多情的桃花眼,可偏偏望人的時候,又刺又涼薄。
半晌,他終于笑了。
「姑娘不走也得走了,沿著這條山路能到鎮里,姑娘那麼漂亮,能收留姑娘的想必有的是。」
他把手中的油紙傘拋給我,傘柄細膩涼滑。
我蹙著眉。
「你別總是姑娘姑娘地叫我,我有名字,我叫窈灼。」
「你為什麼要突然趕我走?」
我想我得扮演一個委屈的女子,一瞬間就紅了眼眶。
「我是有心想要陪姑娘的,只是……」他垂著眼眸,話說得半真不假,「姑娘再待下去,我就護不住姑娘了。」
「……」
誰要你護,我很強。
「我不走。」
我這麼說的時候,明顯感覺纏在我手腕上的小青縮緊了身子。
8
顧文星沒有過多勸我,他從不做費力的事。
他只是在走之前轉頭看我,像是在給我忠告一樣。
「隨姑娘吧,不過話先說在前頭……」
「我可沒姑娘想的那麼好。」
「……」
他還是叫我「姑娘」。
「你為什麼不走啊!」
終于可以喘息,小青嘶嘶地朝我吐氣。
「我為什麼要走?話又說回來,你干嗎抖成那樣?」
我轉了轉顧文星給我的油紙傘,做工很細膩,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。
「他是顧文星!你不認識這個人?」
「……因為這把傘是拿蛇骨做的,所以你很怕?」
我終于研究出傘柄手感這麼好的原因,還朝小青揮了揮。
「和這個無關!他是『毒瘤』,江湖里都在傳他是天煞災星。」
我挑了挑眉。
「只要他到過的地方,只要和他有關系的人,下場都極為凄慘。」
說到這的時候她的聲又開始抖了。
「你知道他最近干了什麼事嗎?他偷學了青崖派的秘笈,然后把這本秘笈傳播了出去。」
「青崖派是他的師門啊,就是因為秘笈泄露,現在青崖派岌岌可危。」
「而且,這本秘笈不是誰都能修的,現如今江湖上因為它而走火入魔的道士越來越多了……」
我聽得津津有味,小青又喋喋不休地跟我講了一大段,總結起來就是,顧文星看起來是個正經人,卻喜歡到處興風作浪。
而且聽說陰狠狡詐,睚眥必報。
所以江湖上人人避之不及,是個沒人敢惹的主。
「哦,我懂了。」
我點點頭。
「那你還不快跑?」
「跑什麼,我只是想上他啊。」
我舔了舔唇。
「他這樣,讓我更感興趣了。」
9
從小到大,我從沒失敗過。
現如今我既然要潛心修行媚術,就沒有要放棄顧文星的理由。
我準備來點刺激的,比如給晚飯下一味迷魂散。
那日白天我正在屋里研究迷魂散倒多點劑量為好,屋子的門就給踹開了。
打頭的是一位穿著紫色長袍的女子,透著股清高氣,瞧見我,她也明顯愣了下。
「你是誰?」
她問。
「我……我的父親才因霍亂死去,現如今流離失所,是顧道長好心收留我……」
我在瞎編,拿袖遮著半邊臉,盡量讓自己顯得柔弱。
好久,對面的人都沒應。
我得以偷偷打量那行人,除了打頭的紫袍女人,皆是穿著白衣,頭發高束,腰間掛著銅錢。
是除妖的道士。
「顧文星……顧文星那小子怎麼敢的呀!」
女子明顯有被氣到,甩了甩衣袖,上前來拉我。
「妹妹,你不要上了他的當了!他就是現如今武林的一顆毒瘤!」
「可……可是……他對我很好……」
「妹妹,你真是傻,他是在饞你的身子!」
「……」
他要是饞我的身子,為什麼我現在還沒得手?
女子見勸不動我,大馬金刀地在我面前坐下。
「我跟你說,顧文星他……」
如果我遇見的顧文星是她嘴里的顧文星的話,我一定離他遠遠的。
她簡直把顧文星描述成了蓋世惡魔,就差兇神惡煞,三頭六臂了。
我見女子說得口感舌燥,還給她沏了壺茶。
她一口飲下,絲毫沒有懷疑。
10
「總之,你明白了嗎?現在,你還想待在他身邊?」
女子一口干了清茶,目光灼灼地看著我。
「我……」
我正要說話,門口便傳來了道戲謔的聲音。
「師姐,你還是這麼喜歡在背后編排別人。」
顧文星懶懶地倚在門旁,也不知聽了多久。
女子馬上抽劍,直指顧文星。
「那你倒是說說,我剛剛哪句話說錯了?」
顧文星沒理她,反倒是望向我。
「你信她的話嗎?」
他看人的時候,輕佻得不得了,好像一點都不在意。可我偏能感受得出,我的答案對他來說非常重要。
能不能勾到顧文星,就在此一舉了。
「……」
我輕輕地點了點頭。
我好像聽到他,一聲若有若無的笑。
所以當我跑向他的時候,他的神情大概是有一剎的錯愕的。
「但我仍舊認為,你是個好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