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石定愣了一會兒后,笑得像得到了無價之寶。
他也開始作妖。
嫌房子小了,嫌沒有柜子、案桌,嫌這嫌那,還讓娘來給我們做飯,總之這不讓我做,那不讓我做。
連孩子衣裳他都找貴牛、鐵蛋嫂子幫忙。
初為人父,他什麼都不懂,所以抓住做了爹的問。
山里漢子壓根就不精細,哪里懂這些。他就問嫂子要注意什麼?要吃什麼?
娘笑著揶揄:「要是在縣城,怕不是得找丫鬟、婆子來伺候你。」
我想,如果在縣城,石定肯定會請人。
「這樣子也挺好,我來照看你,還能賺錢呢。」
娘也不會把石定怎麼待我拿回家跟嫂子說,不然嫂子怕是要氣死。
我不知道別家媳婦有孕,相公怎麼做的。
石定事兒可不少。
每頓不能吃太多,不能總躺著,要多走走,晚上還得泡一會兒腳。
他不再把獵物拿回家殺,還從外面弄了一袋棗回來,讓我一天吃兩個。
他還說要從山下弄個接生婆回來。
看他那麼操心,我覺得又好笑又甜蜜又幸福。
嫂子生孩子,痛呼聲不說震天,但真的很凄厲。
我聽著害怕,石定比我還怕。
好在最后平安生下個大胖小子。
爹娘高興,大哥、嫂子都高興。
我也高興。
石定跟我說:「媳婦,等年后我就下山去找穩婆,給多點錢沒事,給糧食也行,把人弄山上來,等你生了再把人送回去。」
我本來想說算了。
石定卻道:「媳婦,生孩子太可怕了,我怕你出事。」
石定從不在我面前露出惶惶不安的神色。
我深深吸口氣:「那就試著找一個吧,咱們也不強求。」
我也很注意,絕不多吃,更沒有因為困倦,天天窩床上,每天都在走路。
11
大嫂生了兒子,她底氣足了很多,我去送月子禮,她看著我的肚子說:「大妮,我看你肚子,懷的可能是個女兒哦。」
「女兒也很好,我和石定都很喜歡女兒。」
就生男生女一事,我跟石定聊過。
他當時怎麼說的?
「你十月懷胎已經很辛苦了,我是多沒良心,才能在兒子女兒上挑三揀四。
「兒女我都喜歡,都當心肝肝疼。」
大嫂不信地翻個了白眼,我就不是很想搭理她了。
看了看小侄子,待了一會兒起身回家。
我不明白,她自己都是女子,怎麼就不喜歡女孩呢?
她嫌棄女孩,難道那個投胎到她肚子的女孩就喜歡她做娘?要有的選,真會選她嗎?
看她指使兩個妹妹干活的樣子,我的心墜墜的有些難受。
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做。
尤其是娘都不管的情況下,我說什麼做什麼都好像多余。
走到半路,我又回去了。
「娘。」
「你咋又回來了?」
「這不大嫂剛剛生了孩子,你得留在家里照看,接下來就讓二妹、三妹去我那邊吧。」
娘想了想,不知道想到什麼,臉色微微變了變,但還是點了點頭。
她也是女子,她自己的女兒都不愛護,任由兒媳婦磋磨、
算了……
兩個妹妹到我家,洗尿片洗得手都紅腫了,娘也沒發現,更沒有讓她們燒熱水洗。
「家里其實也沒什麼事,就是煮煮飯打掃一下,你們都會做的,再就是幫著縫些尿片,給阿奶捏捏肩、捶捶背,飯也在我們這邊吃吧……」
兩個妹妹眼睛亮得驚人,笑著用力點頭。
傍晚的時候,大哥過來了。
他本來也不是多會說話的人,先看向兩個妹妹,再看向我。
結果兩個妹妹都沒喊他一聲,扭頭就跑去灶房。
大哥坐下來問我的第一句話:「大妮,你嫂子是不是得罪你了?」
把我給問蒙了。
「大哥為何這麼說?」
娘家的事情,我沒有插手去管過,因為有爹娘,再不濟還有大哥。
「我回家,她說你把兩個妹妹喊走……」
「大哥。」我打斷他的話。
「你想得起兩個妹妹有多久沒親親熱熱喊你大哥了嗎?或者說她們有多久沒親近你了?」
大哥被我問蒙。
「現在才十月,兩個妹妹手腫了你知道嗎?為什麼腫你知道嗎?大嫂生了兒子,家里高興,弟弟妹妹做些活是應該的,但尿片真就那麼多嗎?家里就沒有柴嗎?我們住在這山谷里,最不缺的就是柴吧。」
我是不想跟大嫂鬧僵,但她指使大哥上門來質問,這事就得掰扯清楚。
「我說不清楚的,讓兩個妹妹來說。」
兩個妹妹我一問她們就哭。
「大嫂罵我們是賠錢貨,從她有孕開始,家里沒人就掐我們,還說就算爹娘知道也沒用,她懷著孩子,家里誰也不能拿她怎麼樣。她昨兒還伸我衣服里去掐。」
兩個妹妹說著撩起衣服讓我們看。
腰上都是瘀青,還有帶血的指甲印。
大哥已經坐不住。
「大哥,你是孩子的父親,是丈夫,是家里的頂梁柱,但你也是哥哥,作為哥哥難道不該護著妹妹?
「若她們做錯了,長嫂如母,她可以打可以罵,但她們做錯了嗎?
「她們吃家里的飯,但她們也干活了。洗衣做飯、打柴、地里撿樹根回家,哪一樣少做了?」
連著質問,大哥什麼話都沒說,沉著臉走了。
兩個妹妹才哭著跟我說這十個月的事情。
12
一聲哭號傳來,緊接著就沒聲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