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就到這里吧,三日后本王會親自帶兵出征。」
等營帳里的人散去,我深吸一口氣,松了松僵硬的身體。
暗衛早已等在一旁。
他們按照我的吩咐,一撥人暗中看守著倉庫,另一撥人留在大營內。
屆時我會帶著小隊人馬假意落網,軍師得知消息后一旦有異動,轉瞬就能將其拿下。
異族以為沒有后顧之憂,肆意侵犯我國疆土,等著他們的卻是西部的十萬大軍。
「殿下,軍師與異族勾結,您領兵上陣恐有性命之憂。」
我又何嘗不知道?
可自我出生那日起,做得都是有性命之憂的大事。
女扮男裝、豢養私兵、意圖謀反……樁樁件件,我就算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殺的。
我只信天命在我。
時間過得飛快,這三日我都忙于軍務,直到出征那日來臨。
我正式換上了盔甲,聽著城樓上激昂的戰鼓,望著遠處隊列整齊、不見邊際的將士們。
這場戰役出奇得順利。
按照軍師的謀劃,一路逼退敵軍,直至邊境的一處山谷。
這里易守難攻,敵軍丟盔卸甲、潰不成軍,秦將軍目光灼灼,勸我繼續進攻。
「異族連犯邊境十年,倘若今日能再將他們逼退十里,天下人都會稱贊殿下的神勇!」
他不知道,這只是個誘餌,誘我深入,再重傷西部大軍。
不過異族謹慎得過分,他們不敢將兵馬都留在山谷中,反而埋下的眾多火藥。
用一小隊人馬,換我西部大軍性命。
等時辰一到,火藥點燃,遠遠看見戰場遍地尸骸,這才敢大肆舉兵入境。
守營將士血戰十余日,還是被奪去了三城。
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。
三日前,西部軍營里一隊人馬聽我號令秘密出營,早已轉移了火藥的位置。
「既然敵軍不足為懼,這山谷本王親自去。」
我抬手,招秦將軍上前,「你留在此地,等本王的信號。」
秦允面露錯愕,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掃了一眼營帳,
「殿下的意思是?」
「秦將軍,」我拍了怕他的肩膀,給他戴上了高帽,「本王身邊可信之人甚少,你是之一。」
外頭沙塵飛揚,風云變幻。
要變天了。
10
我帶著大軍浩浩蕩蕩出營。
前腳剛走,后腳消息就被傳了出去。
而我帶著大軍在外晃悠了一個時辰,沒進山谷,反而找了一處樹林駐扎了下來。
我捎上幾個親信,一小隊人馬直逼山谷。
他們記得我的臉,沒看見我出現便不會點燃火藥。
只有火藥炸山的劇烈響動,才能讓異族深信我已落網。
山谷里果然沒多少敵軍,半晌就被我帶的小隊制服。
有人慌慌張張地舉著火把逃竄,我攔下了要去追趕的士兵,神色冷肅,
「火藥位置被本王提前挪動過,不會傷及性命,最多受些皮肉之苦,三個時辰后秦將軍會前來救援。」
話音剛落,不遠處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,落石翻滾,碎石飛濺,巨大的沖擊力將我們掀倒在地。
敵軍血肉翻飛,斷肢四濺。
濃重的血腥氣彌漫開來,耳朵里傳來持續刺痛的嗡嗡聲,一切響動已然聽不真切。
我倒在地上,任由碎石劃破臉頰,滲出血痕,嘴角卻掛著一抹笑意。
輕傷而已,換來逼退異族十里,換來軍心民心,也為我登上那至高之位砌筑了臺階。
只是徹底閉上眼睛前,耳邊似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,聽不真切,像是在一聲聲喚我:「殿下。」
這個夢迷迷糊糊做了好久。
我第一次夢見了娘親,她牽著我的小手來父王書房,頗為自豪地向他展示我的功課。
父王卻始終興致缺缺,他臉色僵硬,匆匆夸了幾句便讓我們離去。
而朝外走時,我回頭瞥了一眼。
看見書房沉甸甸的紅木桌下,他最得寵的姬妾正藏身于那里。
我又夢見了自己的前世,我帶著謝斐鷹殺入京城,直逼帝位。
登基那日,他不知從何處找到了我同父異母的弟弟顧鴻,一板一眼地說,
「自古男尊女卑,女子怎配繼承大統?」
……
「殿下?」
腦子里還是火藥爆炸后的余韻,亂作一團。
有個聲音不斷響起,一聲接著一聲喚我「殿下」。
「吵。」
我嘶啞著嗓音開口,一時間沒想起來背我這人是誰。
「殿下瘦了,骨頭硌得慌。」
直到這句有幾分熟悉的話響起,我意識才清醒了幾分。
是裴珩清。
同前世一樣,他不知何時跟上了大軍,將我從沙場中背了回來。
這次臨出發前,我杖責了他二十,在他看來,沒有解釋,也毫無理由。
我本以為自己再次睜開眼,看見的是一臉興奮的秦將軍,沒想到還是裴珩清。
但這回,我神志清楚,沒受什麼重傷,頂多是滿身血污看著嚇人罷了。
我眼珠一轉,想了個法子,故意裝成虛弱模樣。
「裴、裴珩清?」
「嗯。」
裴珩清背著我,一步一步朝著大營走去,語調還是沒個正經。
「等殿下好了,記得論功行賞,賞我一壺京城醉仙閣的酒。
」
「殿下也別嫌我吵,人清醒著才有力氣,您不是還想著謀逆嗎?要是睡著了,可離您的大計又遠了一步。」
耳鳴還在持續著,我模模糊糊聽了個大概,反問他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