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將軍推我上龍椅后才發現,我原來是個女子。
他毫不留情,一劍刺穿了我的心臟,然后轉頭推了我親弟上位,
「女子怎配繼承大統?」
重來一世,我還是高不可攀的瑯玡王,他卻是兵營里低賤的馬奴。
有人向我引薦他,我冷笑一聲,一腳將他踹倒在地,
「這樣亂咬人的畜生,也配當將軍?」
1
我親弟弟顧鴻登基的那天,也是我的忌日。
龍椅上尚且還流淌著我溫熱的血,顧鴻穿著本屬于我的龍袍,顫顫巍巍地坐了上去。
而在他左手邊站著的,是被我從軍營馬廄里提拔出來,屢次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少年將軍。
就在半個時辰前,一向忠誠的謝斐鷹意外得知我不是男子,而是女扮男裝。
他幾乎是毫不留情的,一劍刺穿了我的心臟。
意識徹底潰散前,我捂著胸口,不可置信地看向他。
謝斐鷹卻輕輕擦拭了粘滿血的利劍。
他眉峰蹙著,「女子怎配繼承大統?」
然后轉頭推了我那不學無術的弟弟上位。
我扶持他多年,親手將他從惡臭昏暗的馬廄中拉出,一步一步教他兵法,立他為將軍,最后等來的,竟是這樣一句話。
謝斐鷹俯身,合上了我滿是恨意眼睛,
「殿下,別看我了。」
「要怪,就怪你自己吧。為什麼要不自量力,去爭這不屬于你的江山?」
我徹底失去了意識。
可轉瞬后,胸口傳來一陣窒息般的悶痛,周邊有細碎的聲音傳來。
「殿下,殿下?」
我睜眼望去,竟然看見了早已戰死在沙場的老將秦允。
他久經沙場,那雙眼睛總是透著凜冽的殺意,此刻卻稍稍彎起,笑得開心,
「您猜末將找到了什麼?馬廄那個叫謝斐鷹的馬奴,有勇有謀,假以時日必定能成為您麾下最驍勇的將軍。」
「殿下要不見見?」
2
我攥緊了衣角,警惕地環顧了一圈四周。
西部,軍營。
父王死后不久,陛下便下旨封我為瑯玡王,來這疾苦的西部守邊。
我還沒將謝斐鷹收入麾下,我女扮男裝的事也尚未有人知曉。
當初娘親和父王最得寵的姬妾同時有孕,她生下了女兒,那位姬妾卻誕下了兒子。
娘親怕動搖自己的地位,強行讓我女扮男裝,對外宣稱我為嫡長子,我便這樣戰戰兢兢地過了十余年。
她死前,曾逼我立誓,這輩子都不會卸下偽裝。
「我葉氏,只生過一個孩子,瑯玡王嫡子顧平章。」
她的指尖用力,幾乎要嵌進我的血肉里。
被至親之人親手潑了一盆冷水,從頭到腳,徹骨寒意。
從那時我便心想,女子又怎麼樣?
我照樣能當將軍,能當瑯玡王,甚至是那至高皇位,又有何不可?
可前世,我就死在坐上龍椅的前一刻。
秦將軍還在下面站著,他眼皮跳動了幾下,察覺到了營帳里微妙的殺意。
「殿下?」
「那就去見吧。」
我慢條斯理地抽出腰間匕首,擦了又擦,
「我倒要看看這馬奴是有多驍勇,值得秦將軍力薦。」
3
馬廄里的氣味并不好聞。
哪怕時常清掃,還是留下了一股濃郁的異味。
我去時正值午休,其他馬奴不知道躲哪偷閑去了,只剩下一人。
「殿下,那人便是謝斐鷹。」
謝斐鷹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,他還在認真用刷子清理著馬身上的鬢毛。
秦將軍抽出劍鞘拍了拍木架,
「喂小子,你過來。」
他似乎很中意謝斐鷹,一面向我介紹著,
「殿下,就是這小子,前幾天兵營比試拿了頭籌呢,那群新兵蛋子沒一個打得過他。」
「是嗎?」
我似笑非笑,抬眸看向謝斐鷹。
他穿著件洗到發白的衣衫,神情鎮定,容貌也算得上出挑。
前世我對他頗為賞識,撕了他的奴籍,放他在戰場歷練,也推他一步一步坐上了將軍的位置。
后來秦將軍戰死,謝斐鷹就成了我的后盾。
我以為他是個值得信賴、足夠忠誠的人,沒想到迂腐已經深入骨髓,偏見已經堆砌成高山。
「你想當將軍?」
我饒有興致地上前一步,用匕首的一段抬起了他的下頜。
謝斐鷹到底還是年輕。
聞言,他目光灼灼,「是。」
「我看你——不配。」
我拉長了語調,匕首快速抽離,謝斐鷹的臉上露出一絲錯愕。
「那個家伙不比這馬奴好?」
我隨手一指,挑中了不遠處躺在草垛里喝得醉醺醺的小兵。
「秦將軍,一個時辰后,帶那人來見我。」
4
那個喜歡偷酒喝的小兵我認識。
他懈怠隨性,卻是塊難啃的硬骨頭,上輩子秦將軍用盡法子都激不起他半分斗志。
我曾厭惡極了這樣肆意妄為的人,可前世血戰,是他將我從尸骸里背了回來,一路都在碎碎念著。
「殿下,您好輕啊,骨頭硌得慌。」
「殿下,等您醒了記得論功行賞,賞我一壺好酒,要京城那家醉仙閣的。」
「殿下,您別睡著了,醒一醒,我就給你講個故事。您要聽什麼樣的?我這個前狀元郎都能給你編出來。」
……
我傷得實在嚴重,幾度昏迷又幾度醒來。
再次清醒時,我已經回到了大營,床榻邊只留下了謝斐鷹。
我曾差人去查那小兵,可多年來他下落不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