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間季堯回房時,渾身酒氣。
估摸著被人灌了一晚上的酒。
我識趣地上前一步,解開他腰間的玉扣。
沒想到被他按住了手腕。
「你干嘛?」
成年男子的手心滾燙,我縮了縮手,抬頭對上他的視線。
「你不是喝醉了嗎……我服侍你就寢……」
意味不明的眼神在我臉上巡視。
我垂下眼,雙手一緊一松。
原本束得合身的喜袍一瞬間變得寬松。
季堯的眸光變暗,握著我手腕的力氣逐漸加重。
他單手將我抱起,往床榻上走。
另一只手順著解開的衣襟往下扯,衣衫落了一地。
腰后傳來柔軟的觸感,氣息全被他覆蓋。
「今天可是我們的大婚之日,我怎會喝醉……」
紅燭高懸,床榻旁揚起重重疊疊的帳幔。
空氣中縈繞著潮濕的水汽,耳畔是急促的呼吸。
我從未見過季堯這般纏人的男人。
讓人恨不得堵住他的嘴。
最好再也說不出話來。
10
我再醒來時,季堯穿戴整齊,卻毫無規矩地靠在床榻旁,手里繞著我的一縷頭發玩。
對上我的眼神,一向肆意妄為的世子爺第一次有些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。
「醒了?我讓他們做了你愛吃的芙蓉青玉糕……」
「我扶你起來洗漱。」
直到坐在桌邊,嘴里含著剛剛季堯喂進來的糕點。
我遲鈍一晚的腦子總算開始恢復清醒。
「我還未去請安。」
季堯見我吃下一塊,連忙就要喂第二塊。
一聽這話,不在意地擺了擺手。
「不用。」
我匆忙咬下一口,就想反駁。
「這于理不合……」
沒想到被人用糕點堵住了嘴。
「我說了,在我這,你不用委曲求全。」
「有這個時候想這想那——」
他拍了拍手,門外的秋聲抱著十幾本賬本走了進來。
「這是你夫君名下的產業,現在都歸你打理了。」
我粗粗掃了一眼,僅是這一眼,便可知這些賬本背后的價值連城。
商鋪、良田、宅子……
我看向季堯,他一向吊兒郎當的臉上掛著如常的笑。
我這看似紈绔的夫君,其實并不如傳聞中的那般不學無術呢。
將賬本攏到一旁,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順了順喉間干澀的糕點。
還沒咽下去,就聽見他接著說。
「哦對了,我還給你找了一個練武的女師傅。」
「你這體質太差了,昨天都暈過去了。」
「你跟著她多練練,強身健體。」
我被茶水嗆住,劇烈的咳嗽聲響起。
一時之間分不清臉上的赤紅是羞的,還是咳的。
季堯見狀,邊笑邊給我順著氣。
見他戲謔的目光,氣急敗壞的我伸出手就是往他胸膛上錘。
「季堯!」
「大白天的,說什麼呢你!」
季堯一只手撐著腦袋靠在桌邊,另一只手在我背后輕拍著。
臉上也不生氣,只是自顧自地笑著。
看著他眼底泛起的笑意,我才錯愕地發現自己的舉動。
手連忙收回,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袖。
季堯捏著我的下巴,將我轉了回去。
「這不挺好的嗎?」
「人又不是籠中鳥雀,總要肆意輕松些。」
「在我身邊不需要規矩。」
整理衣袖的手一停,我看著他的眼。
從小到大,所有人都和我說。
你是丞相府的大小姐,你要恪守規矩,你要小心謹慎。
就連當初季煜想要退婚,我的第一反應還是如何保全丞相府的臉面。
但,從來沒有人和我說。
你要肆意輕松些。
11
大榮國力強盛,萬國來朝是每年的慣例。
只是今年有所不同,突厥各部紛爭不斷,最近才平息。
新可汗上位,又派了傳說中異常寵愛的弟弟作為使臣來訪。
恐怕來者不善。
我作為涼王世子妃,隨著季堯一同接待突厥使臣。
城門口人山人海,突厥使臣的儀仗浩大。
馬車在我們面前停下,一只蒼白的手從里面伸出。
隨即映入眼簾的是祁天佑那張異常風流的臉。
他似乎也沒料到,來迎接他的是季堯。
眼神閃過一絲訝異,立馬神色如常地點頭示意。
「勞煩季世子了。」
目光掃到季堯身后的我,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。
「世子妃,久仰大名。」
我和季堯對視一眼,隨即引著他往使臣下榻的驛館走。
祁天佑像是第一次來到大榮,搖著扇子新奇地四處打量著。
路過春風樓時,還接下了樓上姑娘往下扔的手帕,放在鼻尖一嗅,惹來無數女子的驚呼。
一副流連花叢的花花公子姿態。
反而是跟在他身后的姑娘一路上低著頭,沉默寡言。
將祁天佑一行人送至驛館,我和季堯便回府了。
坐在馬車上,我回想著剛剛那一幕,總覺得哪里不對。
突厥遠在千里之外,又剛剛平息內亂。
我與季堯成婚沒幾日,為何祁天佑見我第一面就認出了我。
12
不知為何,坊中謠言四起。
說季堯強搶弟媳,罔顧人倫。
說我一女嫁二男,不知廉恥。
許是名節是摧毀一個女子最輕松的手段。
人們都愛看些高門貴女跌落神壇的戲碼。
坊間的傳聞愈演愈烈,就連我出門,身后都有人指指點點。
「她就是那個謝家大小姐?」
「是啊就是她,如此不知女德的人,要是我早拿繩子吊死算了,還敢出門拋頭露面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