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低頭不敢看大姐姐仿若看穿一切的眼睛。
大姐姐卻嗤了一聲:「也就這點出息了。」
我趕忙順桿兒爬:「行不行嘛!你想想,你要是遇到一個好強的弟媳,她事事都跟你爭。還不如我了,我最多就是要個虛名,實惠你可是實打實的。」
金姑姑笑著拉扯開我們:「小祖宗們越說越不像話了,哪有女孩子自己討論婚事的?」
我目光忍不住瞟到母親身上。
這下好了,我和大姐姐都被母親趕了出來。
賞梅宴那日,母親下了血本,給大姐姐準備了特別好看的衣裳和珠釵,她雄赳赳和金姑姑立下豪言壯語:「到時候有蘿染在前面,嵐嵐也能放松些。」
金姑姑遲疑:「大小姐和咱們小姐到底不是一母同胞,以后?」
母親卻笑著搖了搖頭:「你還沒看透嗎?西苑那個被女則女戒浸壞了腦子。」
「這些年庶兄鎮守邊關,大嫂管家理事。我無權無寵,那位還是對我恭敬有加,甚至有時候還因為侯爺總在她那里覺得愧疚我。」
「她教養出的孩子,又能壞到哪里去。」
我卻不贊成地搖搖頭,柳姨娘或許不會,大姐姐可不一定。
到現在,我辛苦寫的話本子,每個月還要給大姐姐一半分成呢,我到哪里說理去?
04
崔伯母著實愛慘了我。
這不是我腦補的,實在是賞梅宴上,在一眾大媳婦小姑娘中間,崔伯母身后的三個少年郎太過打眼。
母親威逼利誘我學習的時候,也沒提過偷奸耍滑會和美男子擦肩而過啊。
崔伯母倒也坦蕩:「我是越看嵐嵐這孩子越喜歡,既然老大不中用,你們再挑挑?」
母親一言難盡地瞟了我一眼,趕忙把大姐姐扯到了身邊。
「我最羨慕人家孩子多的,我自個兒身子骨不爭氣,統共就生了一兒一女。兒子日日在外讀書,嵐嵐又貪玩,如今啊,都是蘿染這孩子照顧我居多。」
大人說話就這樣,一句話最起碼五個心眼子,但凡你聽漏了一點,就會有另一層意思。
好在崔夫人和母親旗鼓相當。
「整個上京城,誰不知道你們裴家最是和睦,蘿染這丫頭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,是個好的。」
母親笑著加碼:「這倆孩子自小就要好,經常撒嬌說以后就算嫁人也要嫁到一處去。」
崔夫人眼睛又亮了。
她拉著大姐姐的手,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。
在大姐姐第四次端起桌子上的茶盞時,崔夫人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。
崔夫人又成了府上的常客。
和大姐姐探討詩詞歌賦之余,她又開始和我探討起生活百態。
「嵐嵐喜歡英勇神武大將軍還是喜歡——」
她卡了一下,才憋著臉繼續忽悠:「還是喜歡恣意風流的俠客?」
咳咳咳咳。
我拼命憋住想一口綠茶水噴到她臉上的沖動,端著一副寵辱不驚的笑臉:「小時候祖母愛給我講外面的故事,嵐嵐最崇拜的就是俠客了。」
終于送走了崔夫人,母親一邊大口喝水一邊打量我:「你選好了?」
母親要不要這麼犀利。
金姑姑卻笑著安撫母親:「老奴覺得咱們小姐眼光好。」
母親嗤笑一聲:「那崔家三郎,聲名在外。一不愛讀書,二不愛習武,說是寄情山水,誰不知道就是個吃喝玩樂的廢物?」
金姑姑就笑看母親不說話。
母親一拍額頭:「你別說,咱們嵐嵐就是比我福氣好。」
金姑姑這才狗腿般幫母親捏肩:「是啊,崔家高門大戶,到時候大小姐掌家理事,手指頭縫里漏的都夠咱們小姐用的。更何況崔三公子寄情山水啊!」
母親的眼睛越發地亮:「前有姐姐頂門戶,上有崔家名頭當護身符,夫君還不回家,這潑天富貴,終于也讓我兒撿到了。」
05
母親拉著大姐姐追問對崔家長子的態度。
大姐姐人狠話不多,一要多多的嫁妝,二要上族譜做嫡長女。
不知道母親和大姐姐達成了什麼小人協議,大姐姐以侯府嫡長女身份,十里紅妝嫁到崔家前,留下一句承諾,日后會護我周全。
上京城所有人都夸贊母親寬容大度,品性高潔。
金姑姑卻苦哈哈給母親捏肩膀:「我的好夫人哎,你也不想想你出門的時候,咱們林家才給你多少嫁妝?大小姐帶再多嫁妝,那也是侯府的產業,可跟咱們沒關系。再說,大小姐打樣,咱們小姐到時候嫁妝還能少了?」
母親還是肉疼:「咱不還有雋哥兒嗎?」
金姑姑垮起了喵喵臉:「夫人非讓我把話說明白?」
母親煩躁地拍了我腦袋一下:「都是討債的。」
哎,不講理了吧?你自己和大姐姐密謀,自己給出去的嫁妝,怎麼變成我討債了?
但大姐姐說以后會護我周全哎,安全感爆棚了怎麼辦?
崔夫人對女子品行有著極高的鑒賞能力。
所以崔二公子定下五品官家中素愛舍己為人的嫡長女時,我們都沒有很意外。
母親懶散地斜倚在榻上:「看樣這崔夫人比你祖母還好糊弄,就是不知道這崔二公子的未婚妻是個啥情況。」
金姑姑瓜子嗑得飛起:「啥情況,看看您自個兒,再看看咱們小姐,您還沒數?八成也是個西貝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