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下我則是更加放肆,直接把院子變成了菜園子。
他腿不好,沒辦法親自下地,就出謀劃策,倒是把院子劃分得井井有條,還遣了自己的得力小廝來幫助我和千霜。
我們的院子總算是一派和樂而美好的樣子。
看著全新播種的園子,我和夫君坐在回廊里,側頭輕輕朝他問:
「夫君曾想過將來的打算嗎?」
他頓了頓,只是說:「我只活今朝。」
卻是戲弄我一般,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。
彼時冷若冰霜的侯府二公子,竟然還能露出這樣俏皮的一面?
我好像也越來越把他真心放在了心上。
「倒是你,若是沒有嫁給我,可對將來有什麼打算嗎?」
我癟癟嘴:「我只是個平凡女子。若是沒能嫁給夫君,大概仍然會隨了父母之命,許配給其他男子。仍然是在庭院里,只求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。」
「別的男子你也愿意嫁?」他倒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,惹我發笑,「我是說,若是沒了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和責任,你還有什麼真心想為自己做的事情嗎?」
我沉默思考了片刻,才對上他的眸子。
「當然有了。」我起身,向前踱了幾步,「只是,我小娘在世時候常說,『流水不爭先』。也曾說過『我就是她的流水』。所以我一直認為,所謂的真心想做的事情,都得排在『細水長流』之后。」
見他沒有回我的意思,我又自顧自地往下說。
「可是你若是真心問我想做什麼,其實我倒沒什麼大志向。大抵是在鄉下開辟一片地、又或是精心打理經營個鋪面,都比在深宅大院里終其一生強。
」
我回身看他,卻看見坐在輪椅里的他目光灼灼。
「那便放手去做,你的身后有我在。
「我愿做你的『細水長流』。」
他終于徹底向我敞開心扉。
談了些關于他親生母親的事,也道出了他因為腿疾可能永遠都再無可能實現的抱負。
叫我聽得心疼,手掌覆上他的手背。
可他卻反手將我的手握在手心。
「先前侯府從來沒有分家的道理。可我卻愿意開這個先河。這個家,分了也罷。」
說完,他笑眼微合。
我卻因為吃驚,瞪大了眼睛。
「到時候我們四海為家,你想做什麼,我便陪你一一實現。」
我看著他堅定的眸子,終于用力點了點頭。
夕陽輕柔,將他的側影堵上了一層金,微風輕拂。
18
我正盤算著往后的好日子,可外頭局勢突然變了天。
官家駕崩,二皇子登基。
正如先前回陸府時候嫡母所言,二皇子并不能叫群臣完全信服。
他生性愚昧,只是因為母妃貴妃的恩寵,才得了皇位。
貴妃順了心意,垂簾聽政。
可昔日二皇子的「好皇叔」靖王,竟然趁機一桿而起,打著為逝去的賢能的太子抱不平的旗號,稱二皇子德不配位,發起了起義。
世事沉浮,我一時拿不定主意,卻此時覺得分家更加不合時宜,便尋了夫君商量,果然與夫君一拍即合。
時局部不明朗,自然一切以侯府利益為先。
可令我們都沒想到的是,老侯爺竟然一怒之下吐了血,薨了。
侯府掛了白。』
可新官家卻已經馬不停蹄下了旨——
亓瑾即刻襲爵,應當即去前線支援,迎戰已經奪下幾座城池的靖王。
小侯爺倒是未膽怯,接了旨第二日就匆匆率軍前去支援。
可嫡姐還懷著身孕,哭哭啼啼尋上我的院子:
「我原以為,斗敗了那兩個妾室,便能在侯府過幾天安穩日子。
「可如今天下大變,腹中胎兒不能沒有父親,妹妹你說,到底該如何是好啊?」
她似是不忍心再說下去,只是淚如雨下,手里攥著帕子,不停抹著淚。
我安慰嫡姐好生保胎。
如今危難之際,小侯爺在外出生入死,斷不能再后院失火,出了半點差池。
可府中有人卻坐不住了。
原本沒瘋的那個妾室蘭姨娘,竟然見狀不安,夜半繞開看守她禁足的侍衛,偷偷卷了些錢財,從后門跑了。
一時之間,謠言四起,引得侯府之內,人人自危。
仆從紛紛私自揣測著侯府是大廈將傾。
而一向有手腕的婆母,竟也突然重病不起。
各房長輩匯聚在一起商量對策,一時間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,場面竟然亂作一團,失去了往日大家族的體面。
我這時才明白,老侯爺和婆母單憑二人之力支撐著偌大家族的舉步維艱。
我和夫君正想著緊急應對混亂的法子。
卻還是婆母強撐著病體出面,暫時安穩住了局面。
最終是蕓姨娘和嬸子輪流守著婆母。
而管家之權,依婆母所托,全盤落在了嫡姐手上。
侯府門內紛紛擾擾,門外陸家卻也坐不住。
父親叫人遞了條子進來給嫡姐,竟還要問嫡姐如何應對。
嫡姐卻是更加慌亂,恨不得搬到我和夫君的院子里、仰仗我二人替她謀劃。
我一邊派了些人往返陸府保持通信,叫父親和嫡母放心,先靜觀其變。
一邊幫襯著即將臨盆的嫡姐管家。
卻終究也有些力不從心。
夫君往日原本不關心內宅之事,可如今局面慌亂,卻還是個能扛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