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嗤。」小郎君笑了,一邊擦臉上的口水,一邊對我說,「還是個缺門牙啊~」
「嗷——你還敢笑話我——」
我撲騰著想上去再給他來一口,可惜我爹胳膊肘向外拐,死活不松手。
小郎君又繼續道:「依孤看,令愛活潑可人,孤在府上養病期間,倒是正好缺一個玩伴……」
4
也不知道季司清給我爹下了什麼蠱。
自那天起,我就開始了長達三年的丫鬟生活。
「小丫頭,別看了,你爹娘已經把你賣給孤了。」季司清臉上沒有一點病氣,躺在床上幽幽道,「謀害太子,可是誅九族的大罪,如今你們一家都好端端的在這兒,你得感念孤的大恩大德,懂麼?」
不懂。
我氣紅了眼:「那池子根本淹不死人。」
季司清冷笑一聲:「是,可若是孤掉下去的時候磕到了石頭,又或者,孤恐水,嚇暈了過去,嗆了水,或是有人趁機刺殺孤,又如何?」
我聽得腦殼疼,反駁他:「哪兒有這麼多可能,你如今不是好好地嗎?」
季司清正色道:「孤如今好好地,是孤命大,可不是因為你有分寸。說一千道一萬,你為了銀子害人,便是極大地錯。」
大約是見我不明白,季司清舉例道:「你先別忙著反駁,孤且問你,若是有人給孤一千兩銀子,讓孤殺了你,殺了你爹,殺了你娘,你覺得孤該收這個銀子嗎?」
我瘋狂搖頭,媽的真嚇人。
「對不起,我錯了。」我嚇哭了,認真地給他道歉,「我不該為了銀子害人。」
季司清嫌棄地擦掉我臉上的眼淚:「行了,去給孤倒杯水來。」
「好。」
我邁著小短腿爬到桌子上給他倒水,就聽他又感慨了一聲:「所以啊,錢從來都不是萬能的。
」
我想了想,雙手捧著茶水過去遞到他嘴邊:「那你可以把一千萬兩還給我爹嗎?」
「……不能。」
5
季司清這一病就病了三年,宮中從未來人問候一句。
我問他:「你爹娘不想你嗎?」
他瞥我一眼,問:「你是不是不想寫大字了?」
是。
我爹信他,把我的學業也交給他了。
真不是人。
我看著他手邊的糕點,舔了舔唇:
「要不你還是回去看看吧,咱做人可不能忘本呀。」
「我爹娘都死了。」他冷聲道,「所以你別想了。」
啊這……
我當場愣住,一下子覺得那疊糕點都不香了,好半晌,笨拙的安慰道:「這樣啊,那,那我爹娘就是你爹娘,你,你別傷心。」
「嗯。」他點點頭,「你爹說了,日后家里的錢有一半是我的。」
……
「哇——」
那天我哭的很大聲,哭的我爹都把賬本放下來抱我了。
我哭著說:「他說,他說,爹你要分他一半的錢哇——」
我爹安慰我:「別難過了傻孩子。」
我哭的更大聲了,我爹沒反駁,這事兒是真的。
我蹦下了我爹的膝蓋,哭著走了。
這個家是容不下我了。
我要離家出走。
6
季司清找到我的時候,我正吭哧吭哧的往樹上爬。
這樹挨著外院的墻,翻過墻就是府外了。
別問為什麼不走門,這是離家出走的儀式感。
季司清就站在樹下看著我:「鹿寧,對不起。」
我頓住,抱著樹干低頭看他:「錯哪兒了?」
季司清笑著說:「以前是我對你太嚴苛了,沒想到你對我這麼好,知道一半家產少,還主動離開這兒,把另一半也送我,我真是太感動了。」
「……」
短短一瞬,我的內心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煎熬。
走,不甘心。
不走,有點丟人。
季司清繼續道:「快走吧,到外頭了知道路嗎,不知道也沒事,外頭多的是拐子,到時候把你腦袋一蒙,賣到大山里,保準你一輩子都回不來。」
我哇的一下又哭了:「你做夢!」
我小心翼翼的伸出右腿往下夠。
一步一步慢慢地往下挪。
【砰!】
踩空了。
7
好巧不巧,正好砸中了季司清。
他臉本來就白,這會兒更白了,比死了三天的尸首都白。
我連滾帶爬的從他身上起來:「你沒事吧?」
他咬著牙:「從明天開始,點心減半!」
「哼!」我又給了他一腳,「壓死你活該!」
「噗嗤。」他大笑,「承認自己是個小豬仔了?」
「你……」
腳還沒踢出去,被他拿捏住:「來,坐下,孤給你講講分家產的事兒。」
那這是大事。
我收回腳,在他邊上坐下:「你是想說之前都是騙我的嗎?」
他沒回答我,只是問我:「你知道太子是什麼意思嗎?」
「是皇上的兒子。」我說著臉色一亮,「所以你爹是皇帝,沒死,你果然是騙我的。」
他笑著搖搖頭:「沒有,鹿寧,孤需要錢,很多很多錢。」
媽的騙子。
他忽然嚴肅起來,輕聲道:「可是孤答應你,日后都會加倍還你。」
我有點不高興,我爹說的,男人慣會畫餅。
誰知道日后是哪日。
「孤登基那日。」
我看著他,忽然覺得這個餅,好像有點真。
他又說道:「鹿寧,你覺得你爹像是會虧本的人嗎?」
我搖搖頭:「不像。」
我爹向來都是賺別人的銀子。
「那不就行了。」季司清站起身,拍拍身上的塵土,「走吧,該回去睡覺了,明日還要早起上早課。」
我沒動:「腿麻了。」
「……」
季司清嘆了口氣,在我面前蹲下:「上來吧。」
我啪的一下就跳了上去,靠在他背上:
「那等你當上皇帝了,我能去宮里玩嗎?」
我爹說皇宮是世上最富貴的地方。
「可以。」
「我能當皇后嗎?」
我娘說皇后是世上最尊貴,最有錢的女人。
「……等你長大再說吧。」
「好!」
(全文完)
作者:小白殺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