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笑吟吟道:「太子哥哥,你不喜歡我這樣叫你嗎?」
我沒骨頭一樣地軟在謝停云身上,半仰著瞧他。
不愧是慶佑帝與皇后嫡出的太子。
身份尊榮,貴不可言。
與我這等異域妖妃生下的「賤骨頭」自是不同。
正在我一瞬恍惚時,謝停云忽然松開我,轉而曖昧地掐在我腰上,將我扶正。
他不答反問:「見著賀子霄了?」
我明知曉他想問的是見著之后感覺如何,卻只打諢笑道:「方才不都已經知曉我當街給了他難堪?」
謝停云漠然別開頭,神色不虞。
「你倒豁得出去。」
我拉長音調,嗯了一聲。
謝停云的臉色更難看了。
我從嗓子眼里鉆出一聲咕噥:「太子哥哥,你該別是……」
我再次不安分地將手放在他身上游走,指指點點。
「真醋著了吧?」
4
謝停云的臉徹底臭了下去。
他轉過頭,與我對視,瞧著比平時更桀驁陰沉。
「說說你的理由。」
骨節分明的手指鉗在我的下巴上,用了幾分力氣。
我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,無比委屈道:「哥哥,我總得給我們的孩子,找個名正言順的父親吧?」
謝停云呼吸一滯。
他猛地用力,粗糲的掌心將纖秾有度的腰身緊緊一握。
謝停云帶著一股莫名邪火道:「孤那素未謀面的孩子究竟存不存在,你不知道?」
腰間傳來疼痛,我被逼著仰起臉。
唯有和我生身母親一樣,頗有異域風情的淺色琉璃眼珠,被浸潤在一汪水中。
像是在做什麼誘人的邀請。
也不知是哪一句,徹底惹惱了謝停云。
到最后昏昏沉沉的,我甚至已經不記得謝停云是怎麼消的火。
只記得一片滑膩中喑啞。
被綁住的腕間摩擦出細細血絲。
和謝停云不滿的悶哼。
他張口在我頸間不輕不重啃嚙一口,沉著眸子摩挲紅痕:「孤說過,有些事情,你不必操心。」
我垂下眼簾,表情晦暗。
半晌,我抬起頭,舉起方才情調中被摘下的抹額捆住的手,輕言細語,嗓音是過度的沙啞:
「太子哥哥,我都被你捆起來了,還能操心什麼呢?」
「最好如此。」
我揚唇一笑,借著謝停云放松的剎那,往前一傾,結結實實將唇瓣印在了他臉上。
他沒避開。
其實按他那習性,若不想讓我得逞,我是沒有半分還手之力。
只是他沒有。
謝停云張嘴欲說些什麼,被我盡數堵住了。
他眼神沉沉,有很多我看不懂的,從前沒有過的情緒。
我回以更熱烈的纏綿,裝作什麼也沒看見。
5
謝停云走了。
連抹額都忘記了收回去。
我慢條斯理地用牙齒叼住抹額一側,熟稔地拆開了束縛。
嘴上狠話不少,行起事來也兇猛,綁得卻松快得很。
我面無表情地疊好抹額,收在枕下不讓人瞧見。
我開口喚海棠進來添些冰,送了一碗藥。
苦澀濃郁的藥汁入口,我喉嚨里一陣翻滾,差點沒吐出去。
海棠心疼地替我擦拭嘴角:「避子藥傷身,殿下這是何苦?」
我順著她攙扶的力道躺了下來。
我擺擺手,示意她不必多說。
開弓沒有回頭箭。
海棠欲言又止,最后只給我打了桶熱水,以供梳理。
折騰久了,我有些疲憊,出神地望著壁板。
漆彩釉濃,華貴非凡。
按照禮制,我非嫡非長,斷得不到這未成婚就修葺好的公主府。
幸運的是,我是父皇沖冠一怒為紅顏的產物。
投個好胎,這「萬般榮寵」,不就來了嗎?
我諷刺地勾唇。
我這個公主,也就只有面上能看看了。
帳頂,勾得絲絲縷縷的刺繡十分礙眼。
帳內,還有股久彌不散的雪松香味。
清冽,優雅,氣息不算濃,卻格外引人遐想。
全然不像謝停云那個人,一雙多情桃花眼也能釀出三分冷意。
我出神間,忽然有些記不起來,謝停云以前也愛用雪松香嗎?
不知道。
我還算是功利。
對于不受用的人,連了解都欠奉。
直到有了利用價值,才開始了解。
畢竟前世為了達成目的,我給自己選了很多男人。
最優選擇是賀子霄。
謝停云這種麻煩角色不好掌控,從來就不在考慮范圍內。
避子藥在胃中翻滾的滋味,比起毒藥穿腸斷骨之痛,尚可忍受。
我瞇了瞇眼睛,起身時腿腳酸軟。
我輕輕嗅了嗅雪松香氣,沒由來想起來幼時四五歲的年紀,美人風情萬種的笑顏。
阿娘不愛用雪松香。
她喜歡琉璃木。
同樣木質的香,讓我有些恍惚。
直到泡進熱水時,水霧彌漫。
我心臟悸動,透過這層層白霧,又浮現出她抱著我,哀傷地說,我們本該有個幸福的家。
她該教我一舞傾城,阿父會帶著我縱馬馳騁草原。
他們會將我捧在手心,寵成嬌嬌兒。
可我現在是大安的公主。
我沒有阿父,只有父皇。
她也早早就留在了十幾年前,連記憶都跟著泛黃褪色。
我漫無目的地想:
阿娘啊。
定是你在天之靈保佑我重活一次。
上一世我棋差一招,落子無悔,我認了。
這一次不論用什麼手段……我定要得償所愿。
6
次日,「母妃」宣我進宮。
我便知道,當街和賀子霄鬧得那樣難看,隔日定然生事。